沈云疏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这五千斤棉花,比那一千匹西域良马还要重要。李伯,你亲自去办,不许过任何人的手。”
李长风心中一凛,不敢再多问,连忙应下。
……
夜,定北城后山,格物院。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院子,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要塞。四周是高达三米的围墙,墙头插满了碎玻璃和铁棘刺,暗处更有特战营的狙击手日夜轮值。
最深处的一间实验室里,灯火通明。
阿禾戴着厚厚的纱布口罩,身上穿着特制的白色长褂,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一排玻璃器皿。
在这个时代,玻璃还是稀罕物,但在定北城,沈云疏早就利用纯碱和石英砂烧制出了可用的实验器材。
沈云疏推门而入时,一股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
“云疏姐!”阿禾听到动静,惊喜地转过身。这几年,她早已从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成长为了定北城首席火药专家。
沈云疏示意她不必多礼,走到实验台前,看着烧杯中正在反应的混合液体,眉头微皱:“硫酸和硝酸的配比,调整过了吗?”
“调整过了。”阿禾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指着旁边一个瓷盘里放着的几团淡黄色的棉絮状物体,“按照姐姐你给的化学方程式,我试了七十六次。这应该就是你说的‘硝化棉’。”
沈云疏拿起一小团,手指轻轻捻了捻。触感有些粗糙,但明显比普通棉花更脆。
“试过了吗?”沈云疏问。
“还没,正等着姐姐回来。”阿禾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根火折子。
沈云疏点点头,后退了两步:“小心些。”
阿禾用长铁钳夹起那团指甲盖大小的“硝化棉”,轻轻凑近火苗。
没有任何烟雾,也没有延迟。
“噗!”
只听一声极其短促轻微的爆鸣,那团棉花瞬间消失了,化作一团耀眼的橙色火球,快得让人连眨眼都来不及。没有留下任何残渣,空气中也没有以前黑火药爆炸后那种浓烈的硫磺味。
阿禾呆住了,随即欢呼雀跃:“成功了!真的没有烟!而且燃烧速度比黑火药快太多了!”
沈云疏看着空空如也的铁钳,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实的笑意。
这就是无烟火药的雏形。
在这个还在使用火绳枪、燧发枪,打一枪就要被烟雾迷住眼睛的时代,无烟火药的出现,意味着降维打击。
一旦这项技术成熟,定北军手中的“掣电铳”就不再是烧火棍,而将进化为真正的步枪。配合定北城已经掌握的钨钢膛线技术,射程和精度将提升数倍。
“别高兴得太早。”沈云疏虽然心中激动,但还是泼了一盆冷水,“这东西极不稳定,受热、撞击都可能爆炸。接下来你要做的,是用乙醇和乙醚将它胶化,制成颗粒状,我们要的是可控的发射药,不是自杀的炸弹。”
阿禾连忙点头,拿出小本子疯狂记录。
沈云疏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默默盘算。
南方的大邺朝廷正在内斗,三皇子和太子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北方的鞑靼虽然主力被灭,但草原上不仅有狼,还有更深处的罗刹国势力在蠢蠢欲动。
留给定北城的时间不多了。
但这五千斤棉花,将是她改写这个乱世规则的最强底牌。
走出实验室,夜风凛冽。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沈云疏身后。
“林栖?”沈云疏头也不回。
“是我。”林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京城那边的‘夜枭’传回消息。”
“说。”
“老皇帝病危。三皇子赵王已经控制了九门提督,太子被困东宫。另外……”林栖顿了顿,“有人在京城看到了苏文的弟弟苏武,他正拿着三皇子的密令,集结江北四镇的兵马,意图不明。”
沈云疏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漆黑的南方夜空。
“苏武么……看来杀了哥哥,弟弟来寻仇了。”
她冷笑一声,转过身,眼中寒光凛冽。
“传令下去,全城解除休假。周砚的骁骑营立刻换装,随时准备南下。”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安生种田,那就别怪我把桌子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