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口的硝烟尚未散尽,靖安哨已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继续向湖北方向挺进。
“一阵风”匪帮在此覆灭的消息,果然如陈远所愿,比他们的行军速度更快地传遍了周边区域。接下来的两日行军,出奇地顺利。沿途零星的土匪哨探远远望见“靖安”旗号,便如惊弓之鸟般遁入山林,再无人敢轻易捋其虎须。
然而,外部的威胁暂时消除,内部的疑虑却在悄然滋生。那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虽然大获全胜,却也留下了太多疑问。士兵们私下里议论着那些山匪临死前喊出的只言片语,以及哨官大人对此异乎寻常的关切。
这日傍晚,队伍在一条溪流旁扎营。李铁柱安排完警戒,走到正在查看舆图的陈远身边,犹豫了片刻,还是瓮声瓮气地开口:“大人,弟兄们……有些议论。”
陈远头也没抬,手指在粗糙的地图上划过:“议论什么?”
“议论那个……从安庆来的女子。”李铁柱压低了声音,“都说她是个祸水,引得各方争夺,咱们怕是卷进什么大麻烦里了。”
陈远终于抬起头,看向李铁柱,以及他身后几个同样面带忧色的什长。他理解这种疑虑。在朝不保夕的乱世,任何不必要的风险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你们也这么觉得?”陈远平静地问。
几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作声,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陈远收起舆图,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我问你们,若没有这‘麻烦’,没有这‘祸水’,在老鸦口,我们能如此轻易识破埋伏,反将那群悍匪一网打尽吗?”
众人一愣。
“正是因为这‘麻烦’,我们才提前警觉。正是因为这‘祸水’,我们才多了一份意料之外的战功和缴获!”陈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乱世之中,福祸相依。别人眼中的麻烦,或许正是我们的机遇。别人避之不及的漩涡,或许藏着我们向上攀爬的阶梯!”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显深沉:“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记住,我陈远带领你们,不是为了求稳,不是为了苟活。我们要的,是功名,是前程!而功名险中求!若连这点风浪都畏之如虎,何谈将来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这番话,将个人疑虑拔高到了集体前程的层面,巧妙地转化了矛盾。李铁柱等人脸上的忧色渐渐被一种思索和决然所取代。
“大人说的是!”李铁柱重重抱拳,“是俺们想岔了!管他什么麻烦,跟着大人,闯过去便是!”
就在内部疑虑暂消之时,外部的线索却不期而至。
翌日正午,王五的斥候队在一条偏僻的山涧旁,发现了一个临时营地痕迹,以及……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文士打扮,身中数刀,遇害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他随身携带的行李被翻得一片狼藉,但行凶者似乎搜寻未果,显得十分仓促。
王五在尸体不远处的一处石缝中,找到了一个被刻意隐藏的油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