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炮的有限攻势,拔掉了谭宗亮两个最外围、防御薄弱的小寨,虽未伤其筋骨,却实实在在地传递了强硬信号,让石鼓寨内的气氛更加紧张。王五的敌后活动更是卓有成效,他设法让一名清廷使者“偶然”听到了几名太平军老卒醉酒后对清廷的咒骂,又制造了一起针对使者随从的“抢劫未遂”事件,虽未造成伤亡,却让那几位北来客商心惊胆战,对谭宗亮部的控制力和诚意产生了严重怀疑。
而陈远那封看似推心置腹、实则字字诛心的书信,更是被亲兵呈到了谭宗亮的案头。
据周老坎后续冒死传出的零碎消息,谭宗亮在看完信后,独自在帐中沉默了许久,随后传来摔碎茶盏的声音。当夜,他与清廷使者的密谈不欢而散,帐中传出激烈的争吵声,隐约可闻“过河拆桥”、“洪杨前鉴”等词语。
局势似乎正朝着有利于陈远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陈远稍稍松了口气,准备进一步施加压力时,一道来自北京的明发上谕,如同九天惊雷,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江西,也重重地砸在了袁州府衙!
上谕内容简洁而冷酷:念及谭宗亮(谭绍光)幡然悔悟,率部归诚,特旨招抚。着加恩授谭宗亮为参将,所部汰弱留强,编为‘靖难新军’,暂驻芦溪、上栗,听候江西巡抚沈葆桢调遣,剿匪安民,戴罪立功!
招安,成功了!
尽管过程充满波折,尽管陈远竭力阻止,但在更高层面的政治权衡和某种未知的力量推动下,清廷最终还是快速走完了流程,将生米煮成了熟饭!
消息传到袁州,如同平地惊雷。府衙内,苏文茵手持抄录的上谕,脸色煞白。雷大炮怒目圆睁,一拳砸在廊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连一向沉稳的王五,眉头也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参将……靖难新军……”陈远缓缓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谭宗亮不仅被招安,还被授予了与他平级的参将衔!更讽刺的是那“靖难新军”的称号,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这位“靖安营”的创立者。
“大人,局势危矣!”苏文茵急声道,“谭逆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命官,与我等平起平坐。他占据芦溪、上栗要地,背靠清廷名分,沈抚台本就想插手袁州事务,如今更是名正言顺!若他与沈葆桢勾结,南北夹击,我等……”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陈远辛辛苦苦打下的袁州,很可能瞬间从根基变为绝地!
“慌什么!”陈远猛地抬起头,眼中虽布满血丝,却异常冷静,“天还没塌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迅速平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着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