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想挣开，手腕却被锦觅攥着，她抬头看向润玉，正撞见他望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几分她读不懂的复杂，像有千言万语，却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去吧。”润玉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左右也不差这一时。”
邝露没法拒绝，只能跟着他们往花园走。锦觅兴奋地指着，润玉则站在一旁听着，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邝露身上。
邝露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垂下眼，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蒙了层薄霜。
“邝露仙子，你怎么不说话呀？”锦觅回头看她，“是不是不喜欢呀？”
“没有。”邝露勉强笑了笑，“花开得很好。”
润玉看着她眼底的落寞，心头莫名一紧。他想说些什么，却见锦觅忽然指着天边：“呀，那不是凤凰吗？他怎么来了？”
旭凤果然从天边落下，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着走向锦觅：“听闻你在看莲，特意给你带了些芙蓉糕。”
锦觅欢呼着接过食盒，打开一看，眼睛更亮了：“是我最爱吃的那种！凤凰你真好！”笑得一脸灿烂，连脸上的梨涡都透着娇憨。
旭凤的目光掠过润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随即落在邝露身上，微微颔首：“邝露仙子也在。”
“火神殿下。”邝露屈膝行礼，目光始终落在地面。
润玉看着旭凤与锦觅说笑的模样，又看了看身旁沉默的邝露，周身的气息忽然冷了几分。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身道：“我还有公务，先回去了。”
“小鱼仙官不再待会儿吗？”锦觅抬头看他。
“不了。”润玉的目光扫过邝露，“邝露，随我回去。”
邝露愣了一下，连忙跟上他的脚步。走出洛湘府很远，她才听见身后传来锦觅与旭凤的笑声，清脆悦耳。
“殿下，其实臣可以自己回去的。”邝露低声道，想与他拉开些距离。
润玉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翻涌的潮水。“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走在一起？”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邝露被他问得一怔，抬头撞进他的眼眸里。那里面有受伤，有困惑，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委屈？她心头一颤，那些刻意筑起的防线忽然松动了些。
“臣不是……”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是不想，是不敢。怕靠得太近，又会贪恋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柔；怕看得太真，会忍不住嫉妒那个能坦然站在他身边的人。
润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角那颗泪痣在暮色里轻轻颤动，像落了滴未干的泪。他忽然伸出手，想像从前那样拂去她发间的落尘，指尖却在快要触到她时，猛地停住了。
远处传来仙娥们的议论声，隐约能听见“两位殿下”“锦觅仙子”的字眼。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回去吧。”
邝露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寂。她忽然觉得，或许他也并非如旁人所见那般从容。
可那又如何呢？他的身不由己里，从未有过她的位置。
回到璇玑宫，邝露坐在窗前，看着天边的月亮一点点升起。案上放着她白天挑出的银杏叶，她一片片抚平，夹进那卷他常看的《星象图》里。叶片金黄，脉络清晰，像极了她那些明明白白的心动，和清清楚楚的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份挣扎究竟有何意义。只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想起他指尖的温度，想起他偶尔流露的温柔，心头还是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而天庭的风言风语还在继续，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其中。她看着网中央的润玉、锦觅和旭凤，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站在网外，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或许，放手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可这手，怎么就这么难放呢？邝露轻轻抚摸着书页里的银杏叶，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水光，像一滴终于忍不住滑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