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节发白,反复说:“没事的,有我呢,马上就到医院了……”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却努力透着稳。
产房灯亮起来时,肖春生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鞋子的地面蹭得地面沙沙响。肖父坐在长椅上,拐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点,嘴里反复念“菩萨保佑”。肖艳秋把两个老人扶到椅子上,自己守在产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恨不得钻进去看看。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像小猫爪子挠在人心上。肖春生猛地顿住脚,眼睛瞪得通红。紧接着,又一声啼哭响起来,比刚才那声还亮,像在跟哥哥较劲。
护士推门出来,笑着说:“恭喜!是双龙胎!两个男孩,都很健康!”
肖春生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被肖艳秋一把扶住。他冲进病房时,贺红玲刚被推出来,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笑。两个小家伙被包在小被子里,放在旁边的婴儿床,一个闭着眼哼哼,一个张着小嘴打哈欠,眉眼像极了他们俩——一个眼睛像春生,亮得惊人;一个下巴像红玲,带着点倔强的尖。
“红玲……”肖春生凑过去,声音哑得说不出话,只是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地摩挲。
贺红玲虚弱地笑了笑:“你看……两个呢。”
肖父拄着拐杖挪到婴儿床前,看着那两个皱巴巴的小东西,突然老泪纵横,抹了把脸说:“好……好啊……肖家有后了,贺家也有后了……”
贺红玲母亲把小被子往上拢了拢,眼圈红红的:“你爸要是在,见着这俩孩子,指不定得多高兴……”
后来给孩子起名时,一家人围在病床前商量。肖春生拿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圈定了两个——跟着肖姓的叫肖念军,“念”是念想,“军”是他心里的军装;跟着贺姓的叫贺思弦,“思”是思念,“弦”是她指尖的琴。
出院那天,肖春生抱着一个,肖艳秋抱着一个,贺红玲被母亲扶着,一行人走在胡同里,引得街坊都出来看。张大妈扒着门框笑:“红玲真能干!一下子添俩大胖小子!”
肖春生笑得见牙不见眼,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他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天,小手攥得紧紧的。阳光落在孩子脸上,也落在贺红玲带笑的眉眼上,暖得像刚炖好的排骨汤。
夜里哄睡了孩子,肖春生坐在床边,看着贺红玲和两个小家伙。她睡得很沉,眉头却舒展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两个孩子依偎在她身边,呼吸轻轻的,像两朵刚冒头的芽。
他轻轻碰了碰孩子们的小脸,又摸了摸贺红玲的头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软得发疼。从胡同初见到军营相守,从两张单人床到挤着四口人的家,原来日子真的能像琴弓划过琴弦,从生涩的单音,奏出最温暖的和弦。
窗外的月光落在琴盒上,泛着温润的光。肖春生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更忙——要换尿布,要冲奶粉,要听两个小家伙哭着抢玩具,要在她练琴时带着孩子玩……可只要看着眼前这三个他最爱的人,再琐碎的日子,也闪着光。
他低头在贺红玲额头印下一个轻吻,轻声说:“红玲,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熟睡的她像是听见了,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旁边的小床上,两个小家伙动了动,仿佛在我们也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