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一张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面孔。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最终点向了阶下那个瘫软的身影。
“陈新甲!”声音斩钉截铁。
陈新甲猛地一颤,茫然抬头,脸上涕泪模糊。
朱由检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随驾同行,以观后效!”
以观后效四个字,重若千钧,砸在每个人心上。
这是戴罪立功?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处决?
朱由检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那一片死寂的,黑压压的朝班。
满朝文武朝服之上,绣满了仙鹤,锦鸡,狮子,老虎。
果真是一群禽兽。
他的声音不高,只是平静的开口道:
“诸卿——”
他刻意停顿。
“谁愿与朕同行?”
话音落下。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阳光穿过高窗,照亮空气中悬浮的尘埃。
几百位身着各色官袍的大臣,如同瞬间凝固的陶俑,保持着或躬身,或跪伏,或僵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光时亨那张刚才还因激愤而涨红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下意识地、极其细微地向后缩了半步。
那位须发皆白的东林老臣,身体晃了晃,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御座方向。
他张着嘴,喉头艰难地上下滚动。
脚下虚浮,全靠旁边一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官员死死搀住,才没有当场瘫倒。
更多的官员,则是将头颅尽可能低地埋下去,紧贴着地板金砖。
乌纱帽的两翅微微颤抖着。
目光死死钉在自己脚尖前那一小块冰冷的金砖上,仿佛那上面刻着唯一的生路。
崇祯皇帝,站在高高的御座之前,身体挺直。
明黄色的龙袍在斜射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目光俯视下方。
一个个屁股撅的,宋江都没你们翘!
他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紧抿的唇角,透着一股冰冷的平静。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缓慢地扫过阶下那一片死寂的雕像。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御座的方向传来。
瞬间刺破了那凝固的死寂,带着莫名的意味。
朱由检缓缓收回了目光,袍袖随意地一拂。
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等任何回答。
那一声嗤笑,已然是最终的裁决。
他转身。
明黄色的身影一步步走向殿外。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地回响
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心尖上。
“退朝——”
奉天殿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朱由检拂袖转身的动作彻底打破。
每一步踏在金砖上的声响,都像重锤砸在身后凝固的群臣心头。
他没有回头,径直穿过殿门,将那片充斥着恐惧、算计与死寂的牢笼甩在身后。
殿外秋阳正烈,刺得他微微眯眼。
汝母俾也
朱由检心中暗骂!这群文官,果然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