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癸组,重点监控通州漕运码头及所有与成国公有往来的粮商,船帮。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亲信接过纸条,无声退入黑暗。
卢光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张布满符号的京城坊图,手指轻轻点在了成国公府的位置上。
无数隐秘的交谈,恶毒的阴谋,慌张的串联,都被记录下来,化作密报,源源不断地送入紫禁城深处。
份份密报不再仅仅是某位官员说了什么,见了谁,开始变得更加具体和致命:
‘吏部文选司郎中李某某,昨夜于宅中密室收受扬州盐商贿银一万两,为其子谋山东某知县缺。’
‘兵部职方司主事赵某某,与魏藻德门生密会,抄录勇卫营旧部名册,疑似试图重新串联。’
‘成国公府夜宴,酒后失言,言及陛下,语多不敬,且有若当初立福王…等悖逆之语。’
‘巡城御史王某某,其家仆暗中与城外某庄联系,该庄乃陈演家产,藏匿钱粮,丁口甚众…’
这些密报被直接送到朱由检案头,他看得很仔细,却从不批示,只是看完便扔进身旁的炭盆,看着它们化为灰烬。
朱由检仍在犹豫,是否真的要这么做。
一旦动手,将再无回旋余地,
他的沉默和纵容,给了文官集团最后的错觉。
魏藻德府邸,密室中。
几位核心人物再次聚首,气氛却远不如之前逼宫时那般笃定。
“首辅,陛下近日,似乎真的无心政事,终日流连后宫。是否,我等过于谨慎了?”
一位侍郎试探着问。
魏藻德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眼中却藏着一丝不安:
“表面如此罢了。周遇吉掌控九门,猛如虎虎视眈眈,卢光祖的番子无孔不入,这像是无心政事的样子吗?陛下这是在麻痹我等。”
陈演叹了口气:“麻痹又如何?如今刀把子在他手里,京营那些废物是指望不上了。难道我们真要坐以待毙?”
“不然还能如何?”
另一位官员沮丧道,
“难道真如那日城下所言,与他鱼死网破?我们有那个实力吗?”
张缙彦冷哼一声:
“实在不行,或许我们该主动些?陛下毕竟年轻,或许只是要个面子?”
“我们联名上疏,深刻请罪,再让渡部分权柄,比如,让周遇吉正式提督京营,让出几个不太紧要的侍郎位置,以示诚意?总好过…”
“荒谬!”
魏藻德断然打断,
“此时让步,与投降何异?陛下只会得寸进尺,我等多年经营,岂能毁于一旦?”
“再等等,陛下如此倒行逆施,酷烈暴虐,天下岂能心服?江南士林,各地督抚,绝不会坐视。”
“只要我等还在其位,掌握中枢名义,就还有周转余地,等待时机,或许,关外,或者江南……”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甚至隐含了一丝引狼入室的危险念头。
就在这僵持与焦虑中,时间一天天过去。
北京城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刻都绷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