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他能理解。
但他想起了洛阳城头陛下的身影,想起了陛下分发粮食,亲自教他们识字时的样子。
想起了在京城那句“皇帝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都静一静!”
他猛地大吼一声,如同炸雷,压住了所有的嘈杂。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
“看看你们的样子!忘了你们当初是啥德性了吗?!忘了是怎么拖家带口,像野狗一样到处逃荒,啃树皮吃观音土,就差易子而食了吗?!是谁给了你们活路?!是陛下!”
他指着脚下的土地:
“是陛下!打败了流寇,保住了洛阳!是陛下!抄了那些黑心士绅的家,给你们分了粮食!是陛下!顶着朝廷里那些大老爷的压力,清查隐田,把这些好地分给你们种!”
“现在,陛下在京城被那些狗日的老爷们为难了!需要咱们去撑腰!你们就怂了?就想缩回窝里抱婆娘娃子了?你们对得起陛下赏的这口饭吗?对得起地里刚刚种下的麦种吗?”
人群安静了下来,许多人低下了头。
张二狗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心上,唤醒了那些并不遥远的悲惨记忆和获得新生的感激。
栓柱适时地站了出来,红着眼睛吼道:
“二狗哥说得对!没有陛下,俺早就死在洛阳城下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个球!咱乞活军出来的,没孬种!”
“跟着陛下,跟着孙将军,跟着二狗哥,咱们去京城,让那些老爷们看看,咱们泥腿子的拳头有多硬!”
“对!咱不能忘恩负义!”
“陛下是咱的恩人!”
“去打那些欺负陛下的狗官!”
人群中,血性尚存的青壮率先被点燃,纷纷吼叫起来。
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而悲壮。
仗义多是屠狗辈。
张二狗见军心可用,趁热打铁道:
“孙将军有令,此次北上,并非所有弟兄都去!每家每户,三抽一丁!独子不抽,家有老弱病残依赖者不抽!”
“去的弟兄,口粮优先供给家眷!若有战死伤残,家中赋税全免,由屯田所集体供养!我张二狗,第一个去!”
规矩立下,补偿措施明确,再加上情感鼓动和带头作用,征兵的阻力大减。
各百户,总旗开始按照名册,逐一筛选合格的兵员。
整个驻地瞬间忙碌起来,登记造册,发放安家粮,选拔出来的青壮开始集结,领取封存已久的刀枪盔甲。
喧嚣嘈杂中,张二狗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他安排好各项事务,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那间小小的泥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草药和微弱烟火气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妻子小满正坐在土炕边,就着窗户透进的微光,缝补着他一件破旧的军衣。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丈夫,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和恐慌。
军令传得那么快,她早已听到风声。
“回来了?外面吵吵嚷嚷的,什么事呀?”她轻声问道,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
张二狗走到炕边,坐下,看着妻子日渐显怀的腹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