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文死谏,武死战’,赵公践行了圣人之训!”
“昏君!竟如此逼迫忠臣!商税乃与民争利,岂能轻行?赵公之死,天下寒心!”
“吾等岂能坐视忠良蒙冤?当联名上书,声援赵公,请求朝廷厚加抚恤,严惩……呃…反思政事!”
年轻人群情激愤,热血沸腾。
他们为赵德言的壮举而震撼,为忠臣的陨落而悲痛,更为皇帝的昏庸而愤怒。
他们纷纷提笔,撰写诗文,檄文,互相传阅,激昂慷慨,痛斥时弊。
仿佛要将这积郁已久的愤懑和对朝政的不满,借此机会彻底宣泄出来。
他们看不到背后复杂的政治算计,看不到赵德言那点搏名求利的私心,更看不到国家财政已然枯竭的残酷现实。
只看到了一个被完美塑造出来的忠烈形象,并愿意为之呐喊,奔走。
他们的热情和正义感,很容易就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清流官员所引导和利用,成为朝堂党争的舆论工具和街头压力。
然而,当这个消息如同水滴般,试图渗入北京城最广阔的底层土壤。
那些终日为衣食奔波,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贩夫走卒,工匠农户,以及无数小商人之中时。
却仿佛滴入了无边无际的沙漠,瞬间消失无踪,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
前门大街的茶馆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茶客们南来北往,消息灵通。
有人或许会提一嘴:“喂,听说了吗?今儿个皇极殿里,有个官儿撞柱子死啦!”
旁边的人会愣了一下,然后呷一口浓茶,咂咂嘴:
“哦?为啥啊?欠债了还是被老婆偷人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寻死觅活无非就这些原因。
“好像,说是为了什么税的事儿?反对皇上收税?”
“收税?”
一个挑夫打扮的人嗤笑一声,
“当官的老爷们还怕收税?他们不收咱们的税就阿弥陀佛了!死一个?死得好!肯定是个没捞够钱的穷官,活不下去了呗!”
“就是就是,”
另一个小贩接口,
“管他谁死谁活呢!俺只关心今儿个窝窝头又涨了一文钱!这老天爷再不下雪,明年开春的麦子可咋办哟!”
话题迅速地从那遥远而虚幻的朝堂之争,切换到了柴米油盐,天气物价之上。
赵德言是谁?他们不认识。
死谏是什么?他们不关心。
商税改革?那更是与他们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皇帝和官员都是一伙的,都是高高在上,刮地皮的主儿。
他们之间的争斗,不过是狗咬狗,无论谁赢了,自己该交的租子,该服的徭役,该挨的饿,一样都不会少。
甚至,有些人还会带着一种麻木的恶意调侃:
“啧啧,当官的也有今天?”
“撞死?那得多疼啊?还不如喝耗子药来得痛快。”
他们的生活太苦,太沉重,早已磨钝了对于他人悲剧的感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