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公爷之命!”
众族老齐声应道,只是那声音,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整个曲阜,如同一锅被投入巨石的沸水,彻底炸开了。
孔府内,往日里吟风弄月的子弟们被强行召集起来,分发下锈迹斑斑的刀枪和不合身的号衣。
有人兴奋,觉得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
有人恐惧,双手颤抖连兵器都拿不稳。
更多的人则是茫然无措,他们习惯了诗书礼仪,何曾想过要亲临战阵?
孔毓恪被分到一柄腰刀,
他掂量着这冰冷的铁器,脸上不再是平日的桀骜,反而有些发白,嘴里嘟囔着:
“真……真要打仗啊?”
他看向不远处同样被征召,正在努力适应一张短弓的孔毓真,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孔毓真抿着嘴唇,默默练习着拉弓的动作。
他心中充满了矛盾。
他不喜欢孔府内部的许多龌龊,但这里毕竟是他的根,是圣人之所在。
抵御外侮,保境安民,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只是,想到要去对抗那传说中专杀士绅的“闯王”,他心中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后花园的奢靡宴会早已停止。
孔兴燚也被勒令穿上了一套不合身的皮甲,显得不伦不类。
他躲在房间里,脸色惨白,对着心腹小厮低吼道:
“快!快去把我房里那些值钱的古董,字画,还有银票,找个隐秘的地方埋起来!快去!”
他想的不是如何守城,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私财。
城外,孔府的管事们拿着衍圣公的令牌,凶神恶煞地闯入各个佃户村,强行征发青壮。
“公爷有令!所有男丁,自带干粮器械,即刻进城协防!敢有违抗者,以通贼论处,全家逐出孔府田地!”
佃户们怨声载道,却又不敢反抗。
王老栓看着被强行带走的儿子,老泪纵横,却无能为力。
他们被驱赶着,如同羊群一般,被塞给一些木棍,锄头,然后被推上城墙,或者安排在街巷要冲。
他们眼神麻木,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以及对孔府长久以来盘剥的怨恨。
这样的队伍,能有几分战斗力?
曲阜城门轰然关闭,吊桥高悬。
城头上,匆匆汇聚起来的“守军”成分复杂,有衣着光鲜却战战兢兢的孔氏子弟,
有狐假虎威的孔府护院,有面黄肌瘦,手持简陋武器的佃户市民。
旗帜杂乱地竖立着,人心更是惶惶不安。
衍圣公孔胤植在族老的簇拥下,亲自登上城头巡视。
他看着城下远处尘土隐隐扬起的方向,又看看城头上这些士气低落的“军队”,
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决绝,又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他真的能守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