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处还算整洁的院落。
老秀才陈明远正教导着两个孙儿诵读《孟子》,试图在这乱世中保留一丝书香门第的体面与希望。
突然,院门被粗暴地踹开,几名满脸凶悍的西军士兵冲了进来。
“老头!家里还有没有男丁?统统出来!”
为首的小校厉声喝道。
陈明远连忙起身,作揖道:
“军爷,家中只有老朽与这两个未成年的孙儿,犬子早年已……”
“少废话!”小校不耐烦地打断,
目光扫过那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
狞笑一声,“这两个小崽子,带走!”
“军爷!不可啊!他们还小,尚未成年啊!”
陈明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求军爷开恩,他们连刀都拿不动啊!”
“拿不动刀?那就去搬石头,运箭矢!大王有令,是男的就得去!”
士兵粗暴地推开老秀才,如同抓小鸡般将两个哭喊挣扎的孩子拖了出去。
陈明远瘫倒在地,望着被洗劫一空,只剩下满屋狼藉和绝望的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圣贤书中的仁义道德,在这乱世的铁蹄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城西集市,原本还有些许人气,此刻已如同鬼域。
一个经营着小小豆腐坊的中年汉子王老实,和他刚满十六岁的儿子,被士兵从作坊里拖了出来。
“军爷!军爷行行好!小的就靠这作坊糊口,儿子还小,不懂事,去了城墙也是送死啊!”
王老实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瞬间见血。
“送死?”一个兵痞一脚将他踹翻,
“不去现在就得死!老子告诉你,上了城墙,还能多活几天!不去,立马砍了你们爷俩,再把你这破店烧了!”
看着明晃晃的刀锋,看着儿子惊恐无助的眼神,王老实最终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下来,
任由士兵将他们父子像牲口一样捆上绳索,驱赶往兵营方向。
身后,是他苦心经营半生,如今被砸得稀烂的豆腐坊,和他的生路。
城北一处大杂院里,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试图反抗,与抓丁的士兵扭打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血腥的镇压立刻到来。
士兵们挥刀乱砍,不仅将反抗者当场格杀,更是迁怒于整个院落,无论老幼妇孺,尽数屠戮,鲜血染红了院中的水井。
惨叫声和求饶声短暂响起,又很快沉寂下去,只剩下士兵们搜刮财物时发出的得意狞笑。
这种血腥的示范,迅速传遍全城,使得更多的反抗被恐惧压下。
寺庙里的青年沙弥被强行还俗拉走,医馆里的学徒被从病患身边拖开,甚至连一些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也无法幸免。
成都城内,哭喊声,咒骂声哀求声,士兵的呵斥与狂笑声交织在一起,
昔日天府之国的心脏,此刻正被它的占领者用最野蛮的方式蹂躏。
被抓来的壮丁,被驱赶到城西几处临时设立的,如同集中营般的兵营里。
这里条件极其恶劣,拥挤不堪,臭气熏天。
他们被强行剥下原有的衣物,换上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带着血污和霉味的号衣,
手里被塞进粗糙劣质,甚至锈迹斑斑的刀枪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