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好的,将来或可优先落户屯田!”
起初,流民们大多怀疑,观望。
去辽东?
那可是前线,听说鞑子凶得很!
但“管饱饭”这三个字,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来说,拥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真的管饱?不会是骗我们去送死吧?”有人怯生生地问。
“圣旨明发,岂能有假?”吏员指着告示上的大红印信,
“看见没?陛下金口玉言!就是干活,筑城!有军队保护!”
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饿得眼冒金星的汉子,他嘶哑着嗓子喊道:
“妈的,左右是个死,饿死不如做个饱死鬼!我报名!”
有人带头,越来越多被饥饿逼到绝境的人,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他们不在乎工钱,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恩赐。
一队队面黄肌瘦但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求生欲望的流民,在少量官兵的护送下,开始如同溪流汇入大河般,向着山海关方向汇聚。
他们将成为朱由检“铁壁缓进”战略中最基础的砖石。
将用他们的汗水和劳动力,在辽西的土地上,一寸一寸地,构筑起抵御外侮的钢铁长城。
这是一个浩大,缓慢而残酷的工程。
但它代表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全新思路——将军事防御与民生救济,社会稳定相结合,用帝国的财力,支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国运消耗战。
朱由检站在皇城的高处,仿佛能看到那遥远北方,无数蝼蚁般的民夫,正在冰雪中,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夯下新生的基石。
前路漫漫,血火交织,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用白银和生命铺就的道路,坚定地走下去。
旌旗招展,一万白杆精锐自成都开拔,踏上了北上的漫漫征途。
蜀国公秦翼明端坐于战马之上,心中既有即将面对宿敌建奴的复仇烈焰,也有一丝对未知京畿局势的审慎。
他这支军队,承载着石柱秦家的最后家底和浑河血战的深仇,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坚定。
然而,离开蜀地不久,一种微妙的变化便开始映入他的眼帘,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初离四川,沿途所见,仍是战乱后的满目疮痍。
张献忠荼毒后的城乡,残垣断壁随处可见,田野荒芜,百姓面有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与麻木。
虽然朝廷新任的小吏官员已在尽力安抚,推行永业田分配,但重建工作千头万绪,恢复生机尚需时日。
白杆兵经过时,那些蜷缩在路边的百姓,大多投来畏惧而茫然的目光。
进入湖广地界,情况略有不同,但依旧复杂。
这里是明军,残存的农民军,以及观望的地方势力交织的区域。
朝廷的控制力相对薄弱,新政的推行也显得步履维艰。
秦翼明能看到一些地方仍在实行旧的税赋徭役,胥吏下乡,依旧带着几分往日的骄横,虽然已经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