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投入血海中的几颗石子,连涟漪都难以泛起。
但也或许……绝境之下,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李自成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如同巨兽般盘踞的山海关,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
前路唯有死战!
他猛地转过头,催动战马,向着东北方向,向着那片决定他们命运的战场,决绝而去。
镇辽城外围二十里的战场上,惨烈的拉锯战仍在持续。
尸骸枕籍,鲜血将大片雪原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又被新的落雪薄薄覆盖,周而复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不散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尸体开始腐败的隐隐恶臭。
双方的旗帜在寒风中破烂不堪,却依旧死死钉在各自控制的阵地上。
李定国最后投入的那四千生力军,如同注入垂死身体的强心剂,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们在王副将的指挥下,依托几处稍高的坡地和残存的简易工事,与后金军队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残酷搏杀。
每一刻都有人倒下,但明军撤退的节奏并未被打乱,他们边打边撤,死死咬着牙,向着镇辽城方向且战且退。
后金军队虽然攻势如潮,但在明军顽强的抵抗和不断袭扰的火器面前,推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战场暂时陷入了血腥的僵持。
但这种僵持是脆弱的,双方统帅都清楚,决定胜负的关键。
在于谁能更快地将更多的力量投入到这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之中。
镇辽城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民夫和工匠大部分已经撤离,原本喧嚣的工地变得异常空旷,只剩下少数留守的士兵和来不及运走的物资堆砌在角落。
残破的城墙雏形在风雪中默然矗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挫折与未来的未卜。
李定国已经将他的指挥所移到了城内唯一一座还算完整的土台上。
他身披重甲,目光如炬,紧盯着面前粗糙的辽东地图。
前线不断传回的战报如同一条条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
王副将报告,部队伤亡已超过三成,后金攻势一波猛过一波,防线最多再支撑半日。
不能再等了!
“传令兵!”李定国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在!”
“持我令箭,以八百里加急,分赴宁远,新杏山,新塔山及各屯堡据点!命令:除必要守城兵力外,所有能机动的部队,即刻向镇辽城集结!延误者,斩!”
李定国的命令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手中并非无兵可用,只是这些兵力原本分散驻守在辽西走廊的各处要点,用以维持后勤线,弹压地方,防备小股敌军渗透。
如今,镇辽城危在旦夕,整个辽西战局都可能因此崩坏,他必须集中所有力量,与豪格决一死战!
“再派快马,催促山海关吴三桂!告诉他,我军已竭尽全力,若援军不至,辽西必失!请他念在同为大明的份上,火速发兵!”
尽管对吴三桂不抱太大希望,但李定国还是做了最后一次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