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昆仑来势太猛,通天施术亦急,两者相撞,才造就这弯腰承重之态。
但他岂会长久屈身?伴随着一声怒吼,通天缓缓挺直了脊梁。
其实,他完全可以稍稍缩小身形以减轻压力……
然而法天象地之术本就玄妙非凡,小可藏微尘于芥子,大则擎山岳于掌间。
如今要扛起整座蕴藏着元始心神与法力的昆仑,若无通天这般庞然之躯,断然无法支撑!
此刻通天顶天立地,托举昆仑,虽是缓缓抬手、寸寸上推,但此山承载着一方天地之意,其重不可估量。
可在他这等巨形之下,哪怕只是毫厘之动,在外界看来亦如乾坤倒转、日月崩塌。
众生目睹此景,无不心神震荡,眼之所见,耳之所闻,皆似梦似幻。
那种扑面而来的苍茫气势,仿佛太古之初盘古挥斧开天,见天穹低垂、大地沉滞,遂以脊梁撑起万古长空,定下今日洪荒格局。
每上升一分,天地便震颤一次;每推进一寸,万灵心头便猛地一揪——或如心跳骤疾,或如血脉凝滞。
自通天开始托举那一刻起,三界六道便已陷入一种近乎癫狂的震撼之中。
元始正引动天道之力灌体,欲将自身威能推向极致,按理应心无旁骛。
可当他瞥见通天所为时,仍不由瞳孔骤缩,气息一滞。
他几乎想抬手揉眼,确认眼前景象是否又是通天布下的虚妄幻境。
但他并不需要这么做。
因为这座昆仑,并非实物,而是元始以己身神念融合昆仑法意所化的一方意象之山——练假成真,近乎实质。
通天所扛的,实则是元始自身意志与这片天地规则的集合。
因此,元始能清晰感知到,那并非幻影,也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幕:一人独力对抗整个天地秩序!
“……怎会如此?即便施展法天象地,也该有其边界才是!”
元始望着那巍然矗立的身影,只觉过往认知轰然瓦解。
而此时心中信念崩塌者,又岂止他一人?
太上默然,女娲失神,接引脸色发白,准提更是喃喃不语。
他们修行亿万年,早已将天地法则视为铁律,可眼下这一幕,却像是在法则之上狠狠撕开一道裂口。
便是高居紫霄宫中的鸿钧,见此情形也不禁微微蹙眉。
“通天的肉身……”
作为合道之祖,他的眼界远超诸圣。
一眼望去,便知问题不在法天象地本身。
诚然,通天此刻神通展现的确超出常理,但真正令人惊骇的,是他那具躯体所能承受的力量层级。
众所周知,通天与太上、元始同源,皆由盘古元神所化,并未继承盘古肉身之力。
故而在神魂之道上天赋卓绝,肉身修为却受限于先天根基。
洪荒以来,除却当年十二祖巫得盘古精血传承外,再无人能在体魄上逼近那等神话层次。
可如今通天之举,分明已突破了这份宿命般的桎梏。
“此前曾见通天与平心有所交集,莫非……他是从她手中得了祖巫精血,借此将肉身锤炼至准圣极境?”
鸿钧心中推演,得出如此结论。
并非他不愿想得更深,而是祖巫纵然承袭盘古血脉,终其一生也不过止步于准圣巅峰。
即便通天真从平心处获赠精血,那也终究逊色于盘古本源一筹,能借此登临巅峰已是逆天之举。
至于超越极限,踏入混元之境?——荒谬绝伦,根本不合大道常理,鸿钧自然不予考虑。
地府深处,平心凝望天际那擎天身影,眼中掠过一抹惊喜。
当初与通天相见之时,她便察觉其体内隐隐流转着熟悉的古老气息。
那一瞬,竟让她恍惚以为父神归来。
正因如此,她才毫不犹豫地将祖巫精血传承交付于他。
如今看来,那个决定何其正确。
通天的肉身强度,已然凌驾于后土等祖巫之上。
“此刻的通天道友,肉身怕是已入混元之列!如此一来,面对六圣联手,他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好!当真太好了!”
平心注视着通天的一举一动,心头悄然燃起一丝振奋。
外界纷扰,通天此刻全然不察,目光如铁,牢牢锁在元始身上。
正是元始,才是他此刻唯一的焦点。
哪怕肩扛那座由元始以法意加持过的昆仑神山——几乎等同于独自抗衡一方天地之重——这份压力,却仍未触及通天真正的底线。
若这就是他的极限,那通天又岂会是今日之通天?
昆仑的压迫不过是表象,真正致命的,是元始本人。
若无十足把握,通天怎敢以身犯险,执意承受天地之重?
而元始呢?他并不知晓通天底蕴之深,已近乎无底深渊。
即便背负整座昆仑,通天依旧存有逆乱乾坤的胆魄与力量。
他只看见通天选择硬抗天地,不由得心头一震,竟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
那是敌手自投罗网、主动退让胜机时才有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