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声嘀咕:“这回她该哭了。”
可下一秒,姜昭直起身,拎起那只空桶,手腕一抖,桶底朝上一扣——
“哗啦!”
残余的粪水兜头浇了李春桃一身。
从头发丝到布鞋尖,全糊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
李春桃僵在原地,脸由红转白再转青,嘴唇哆嗦:“你……你敢泼我?!”
姜昭把空桶夹在腋下,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春桃姐走路慢些,滑。”
说完,她绕过那滩粪水,走向积肥区方向。
身后传来李春桃的尖叫:“你给我站住!你一个外来的,敢这么对我?你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调去养猪场?!”
姜昭没回头,脚步也没乱。
她肩上扛着扁担,空桶晃荡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太阳照在她后颈上,汗湿了一圈,可背脊挺得笔直。
路边几个老太太嗑着瓜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丫头……胆子不小哇。”
“可不是嘛,李春桃从小横着走,谁敢惹她?”
“嘿,你看她那步子,一点不慌,反倒……还挺轻快?”
确实轻快。
姜昭一边走,一边轻轻哼起一段调子。不成曲,也不知哪来的旋律,就是嘴里随意哼出来的,节奏却奇异地稳。
吸——四拍。
停——两拍。
呼——六拍。
再停——两拍。
正是《大品逍遥决》的吐纳节律。
她一边哼,一边调整呼吸,神识悄然探向识海。那层压制还在,但金线已通,玉简温温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节奏。
灵田里的凝神草还有十一小时成熟。只要今晚能解封灵力,明天就能炼丹。眼下这点体力消耗,不过是热身。
她越走越稳,越走越轻松。
哼的小调也渐渐带上点欢快劲儿,像是走在下班路上听歌解乏的社畜,就差掏出手机刷个短视频了。
路过村中水井时,王婶正提着篮子出来,一眼看见她这副模样:身上沾着粪点,脸上却没什么怒气,嘴里还哼着怪调子。
她愣住,喃喃道:“这闺女……看着细皮嫩肉的,骨头还挺硬。”
姜昭听见了,没停歌,只是嘴角往上扯了扯。
她走过水井,拐上通往积肥区的土坡。坡不陡,但路泥泞,前头刚过一辆牛车,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她一脚踩进左边车辙,右脚刚要抬——
李春桃的声音从背后追来:“姜昭!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你一个外来户,在这儿逞什么能?工分你能拿多少?表现你能评几等?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天天挑粪到年底?!”
姜昭右脚落下,踩稳。
她没回头,也没接话,只是继续往前走,扁担压在肩上,空桶轻轻晃。
嘴里那首不成调的小曲,还在悠悠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