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犁了！叶总！您放心！掘地三尺，也把他挖出来！” 李建军的声音带着不死不休的狠绝。
电话挂断。叶帆最后看了一眼那辆扭曲的迈巴赫残骸和座椅上刺目的血迹，猛地转身，冲向旁边一辆警车：“去医院！瑞慈浦西分院！快！”
警车拉响警笛，朝着苏晚晴消失的方向，风驰电掣般追去。
瑞慈浦西分院。顶级妇产急救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死寂，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惨白的灯光打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晕。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叶帆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脚步声在回荡，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脏上。
手术室门上，“手术中”三个猩红的大字，如同地狱的判官笔，冷冷地悬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叶帆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灰尘和干涸的血迹（苏晚晴的），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他双手深深插入头发，用力抓着头皮，仿佛要将那无尽的恐惧和暴怒从脑子里挖出来。指缝间，是苏晚晴最后那个哀求的眼神，是担架车上刺目的血迹，是座椅上那摊猩红的烙印！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煎熬。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像一个冰冷的独眼，冷漠地注视着他。
【黑天鹅预警Lv.2】并未停止。那91.3%的概率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系统冰冷地推演着各种可能：
路径一：保胎成功，胎儿稳定 → 概率骤降至48.7% (受剧烈撞击及出血量影响)…
路径二：难免流产 → 概率上升至32.1%…
路径三：紧急手术，胎儿存活但母体风险 ↑ …
冰冷的数字如同毒蛇，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突然！
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绿色手术服、手套上沾着血迹的医生快步走了出来，眼神凝重而疲惫。
叶帆如同弹簧般从地上弹起！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步冲到医生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医生！她…孩子…怎么样？！”
医生摘下半边口罩，露出一张严肃的中年面孔。他看着叶帆，声音低沉而快速：“你是苏晚晴家属？情况紧急！剧烈撞击导致胎盘边缘剥离，持续出血！宫内环境急剧恶化！胎儿心率一度下降！我们现在正全力止血，稳定宫内环境，但情况很不乐观！随时可能需要紧急手术终止妊娠！”
终止妊娠！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叶帆的天灵盖上！他眼前猛地一黑，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能…” 叶帆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哀求，“医生！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什么代价都可以！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求求你！”
医生看着叶帆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疯狂，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凝重：“我们正在尽最大努力！但现在需要你立刻签几份文件！病危通知书！手术知情同意书！包括必要时终止妊娠的授权！签了字，我们才能放手一搏！”
护士迅速递过来几份文件和一枝笔。那薄薄的几张纸，此刻却重逾千斤！
叶帆颤抖着手接过笔。他看着那几份文件上冰冷的铅字——“病危”、“授权终止妊娠”…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瞳孔！他仿佛看到苏晚晴最后哀求的眼神，看到那抹刺目的猩红，看到陈浩那张躲在暗处狞笑的脸！
“啊——！！！” 一股无法抑制的、夹杂着滔天恨意和巨大悲怆的戾气，如同火山般从叶帆胸腔里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砰！坚硬的墙体发出闷响！白色的墙皮簌簌落下！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枝脆弱的签字笔，在他手中“咔嚓”一声，被硬生生捏断！塑料碎片和墨汁溅了他一手！
医生和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惊得后退一步。
叶帆喘着粗气，如同濒死的困兽。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疯狂：“我签！但是医生！你给我听清楚！我要她活！我要孩子活！两个！都必须活下来！如果…如果只能保一个…”
他顿住了，巨大的痛苦让他的面孔扭曲。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决绝，一字一句，如同从地狱里挤出来：
“保大人！”
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叶帆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那是他未出世的孩子！是他和苏晚晴共同期待的未来！但现在，他亲手…做出了最残酷的选择！
他颤抖着，用染血的手，抓起护士重新递来的笔。笔尖落在“家属签字”那一栏，沉重得如同山岳。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破损的手指，滴落在雪白的纸张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花。
走廊尽头，惨白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孤独而绝望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术室门上，那三个猩红的大字——“手术中”，依旧无声地亮着，像一个冷漠的倒计时。
胎光摇曳，命悬一线。而走廊里的男人，如同被钉在了命运的十字架上，独自承受着地狱之火的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