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狂刀(1 / 2)

轰!

四名护法齐动,各自祭出一杆吞吐着血光的阵旗。

大阵被彻底引动,无尽血雾翻涌,其中传出万千冤魂撕心裂肺的哭嚎,化作一条条腕口粗的血色锁链,朝着山谷中心的聂狂绞杀而去。

同一时间,无数淬了神魂剧毒的乌黑飞针,化作一片死亡暴雨,封死了每一寸空间!

如此绝杀之局,引得远处观战的修士们神魂都在刺痛,道心几乎当场崩溃。

金刚境六重天的强者陷入其中,也断无半分生机!

然而。

身处万千杀机中心的聂狂,那张狂放的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一群爬虫,也敢挡我的路?”

他冷哼一声。

终于,将右手缓缓搭在了背后那柄古朴的刀柄之上。

没有转身。

没有蓄势。

更没有拔刀的动作。

他只是那么随意地,将手搭了上去。

下一刹。

一道光。

一道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璀璨到让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的刀光,自那刀鞘的缝隙中,一闪而逝。

快。

极致的快。

快到这方天地的法则都在这一瞬被强行暂停。

刀光过后,世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翻涌的血雾,那哀嚎的冤魂,那漫天的毒针,那绞杀而来的血色锁链……

所有的一切,都在空中凝固。

然后。

那座号称能屠神灭魔的“四象血屠大阵”,自正中,出现了一道平滑无比的裂痕,悄然分成了两半。

崖壁之上,那几名不可一世的魔道巨擘,还保持着催动阵法时的狰狞姿态。

血煞老魔脸上的狂笑,甚至还未完全散去。

但他们的眉心处,都多了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红线。

微风拂过山谷。

噗。

噗。

噗。

血煞老魔和他那四名金刚境的护法,身体像是被岁月侵蚀了万年的沙雕。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便被风吹散,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消散于天地间。

连同他们的神魂,都在那一道刀光的余威之下,被彻底抹去。

从始至终。

聂狂的刀,都未曾出鞘。

他收回了按在刀柄上的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无聊的小事。

他继续朝着落云城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走去。

山谷中,只剩下他那带着一丝期待的自语。

“希望那个姓顾的……”

“能让我,把刀拔出来。”

……

“死……死了?”

山谷外,那几名手持宝镜的修士,呆呆地看着镜中那空无一人的崖壁,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一……一招?”

“不!那甚至算不上一招!他……他根本就没拔刀!”

一名金刚境散修抖得不成样子,手中的宝镜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摔碎在地。

血煞老魔!

金刚境五重天的魔道巨擘!

还有他座下四名金刚境护法!

以及威名赫赫的绝杀大阵!

就这么……没了?

被一道从刀鞘缝里漏出的光,给……秒了?

这……还是人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深入灵魂的恐惧!

“快跑!”

“这个怪物,根本不是我等能揣测的存在!”

几名修士再也不敢停留,一个个神魂欲裂,疯狂燃烧罡元,化作流光,朝着不同的方向亡命奔逃。

他们要将这个足以颠覆玄风域东部格局的恐怖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

半日后。

落云城,一座人声鼎沸的酒楼。

自从南天府崛起,黑煞门覆灭,这座城池的气氛便一直很压抑。

但今日,因为那封来自刀痴聂狂的战书,城内气氛诡异地火爆起来。

无数修士,都在讨论着三日后那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巅峰对决。

“你们说,那位白发魔子,敢应战吗?”

“应战?我看他不敢!那可是刀痴聂狂!能正面逆伐金刚六重天的狠人!”

“没错!白发魔子虽一掌抹平了黑风山,可黑煞门最强的门主也不过金刚五重天,和聂狂的战绩相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我赌聂狂胜!一刀!只需要一刀,那白发魔子就得人头落地!”

酒楼内,九成九的人,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刀痴聂狂那一边。

毕竟,聂狂凶名在外,他的强大,早已是玄风域公认的事实。

而顾少熵,终究只是一个神秘的过江龙。

就在众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之时。

轰!

酒楼大门被人一脚踹得粉碎!

一道狼狈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是无法形容的惊恐,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死……都死了!”

他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修士的衣领,用一种神魂破碎般的嘶吼,尖叫道。

“血煞老魔!阴风寨!全都没了!”

整个酒楼,刹那间落针可闻。

所有视线,都落在这个疯子般的男人身上。

那被抓住的修士不耐烦地将他推开,冷笑道:“阴风寨被灭了?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谁能灭得了阴风寨,除非是白发魔子出手!”

“就是!血煞老魔那种凶人,迟早被白发魔子灭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众人的嘲讽。

他只是指着城外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嘶吼。

“不是!不是白发魔子干的!”

“是一道光!一道刀光!”

“刀……刀都没出鞘啊!”

“血煞老魔,金刚五重天……连同他整个山寨,就那么……就那么没了!变成灰了啊!!”

他一边吼,一边疯了般地手舞足蹈。

酒楼内的嘲笑声,渐渐消失了。

所有人都从这个疯子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可能作伪的,极致的恐惧。

刀光?

刀都没出鞘?

一个荒谬,却又让所有人神魂都在战栗的名字,同时浮现在众人心头。

“是……聂狂……”

一名老者声音干涩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酒楼内,彻底死寂。

那名疯癫的修士,还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变成灰了啊”。

一股无形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刚刚还在高谈阔论,信誓旦旦认为顾少熵会赢的那些修士。

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通过这个疯子的描述,终于对“刀痴聂狂”这个名号所代表的恐怖,有了最直观,最血腥的认知。

那是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绝对的强大。

一时间,再也无人敢言语。

所有人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为那位即将与这尊怪物对决的白发魔子,感到悲哀。

不。

那不是悲哀。

在他们看来,那位白发魔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

“三日后,摘星楼,论道。”

那张请帖,静静躺在南天府主殿的案几上。

曾经那股仿佛要劈开天穹的霸道刀意,早已荡然无存。

此刻的它,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

萧远山站在大殿中央,老脸上那份忧虑与凝重,却比三日前浓了十倍不止。

“大人,万万不可!”

他对着主座,再次深深一拜,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焦急与恳切。

“那聂狂已在阴风寨外,刀未出鞘,便斩了金刚境五重天的血煞老魔与其四大护法!”

“此人,就是一尊彻头彻尾的疯魔!”

“他的战书,根本不是论道,而是约死!”

“您身负道品金刚,潜力无穷,绝不能与这等亡命之徒置气,落入他的节奏啊!”

萧远山身后,几名新晋的长老个个面露惶恐,连连附和。

“是啊大人!暂避锋芒,不丢人!”

“我等愿为您挡下此人,哪怕拼了这身老骨头!”

大殿之上,死寂。

主座上的顾少熵,自弹碎那道刀意后,便一直闭目养神。

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他无关。

面对萧远山等人的苦苦劝谏,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般姿态,让萧远山等人心中愈发焦灼如焚。

他们不怕死。

他们怕的是,这位好不容易降临的希望,会因为一时的意气,去与一头疯狗搏命。

太不值了。

就在萧远山准备再次开口,哪怕冒着被降罪的风险也要死谏之时。

顾少熵,终于睁开了双眼。

“聒噪。”

平淡的两个字。

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整座大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萧远山等人身体剧震,额头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能听进劝谏的仁善之主。

而是一言不合,便能一拳抹平一座城的,白发魔子。

“备好密室。”

顾少熵站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那身纤尘不染的衣袍。

“论道之日到来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说罢便转身,径直朝着后山禁地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萧远山等一群人,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他……不应战了?”

“是要闭关,避开聂狂?”

一名长老小声地猜测道。

萧远山看着那道孤高淡漠的背影,脑中一片混乱。

他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这位大人的心思,比九天之上的星辰轨迹,还要难以揣度。

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

只要大人不出去,那就比什么都好。

管他外面洪水滔天,只要大人安然无恙,南天府的天,就塌不下来。

“快!听大人的吩咐!”

萧远山立刻回过神来,对着身后众人厉声下令。

“将后山禁地,灵气最浓郁的那间石室,立刻清扫出来!”

“从现在起,后山百里,列为死禁!任何人敢靠近一步,杀无赦!”

南天府,后山禁地。

灵雾缭绕的石室之内。

顾少熵盘膝而坐。

外界的风起云涌,所谓的刀痴战书,所谓的玄风三杰。

于他而言,与路边的尘埃,并无区别。

他此刻的心神,已完全沉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道。

道品金刚。

很强。

仅仅肉身,便足以让他一步踏杀金刚三重,一拳抹平千军万马。

踏天九步,蓄势便可碾死所谓强者。

重瞳神光,更是无视防御,直指本源的绝杀。

但,这够了吗?

不够。

这一切,都只是天赋,是根基,是肉身带来的最野蛮原始的碾压。

是“术”的极致。

却始终,未曾触摸到“道”的门槛。

真武境,领悟真意,言出法随,引动天地之力。

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才是,超凡脱俗,成为一方巨擘的真正根基。

他的真意,在何方?

杀灭剑意?那是古人之道。

重瞳神光?那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的根基,到底是什么?

顾少熵的心,前所未有的空明澄澈。

他如同一位最漠然的旁观者,剖析着自身的一切。

穷奇血脉,太阳真经,道品金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