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当今大贤驾临呀,两人相谈怎能缺了酒食?是不是呀子贡先生?”季菀说。
“那个自然好。”端木赐边坐边说:“公主有请。”
季菀向门外拍拍手,唤侍人端来上好的酒食,然后拽过一个蒲团,在范蠡一边坐下。
现今季菀,是大王勾践下旨的右相府内务总管,名正言顺地出入右相府。对此范蠡既无奈又烦躁,但是从没有表露出来,对她恭敬有加。
对于范蠡的冷漠,季菀真的是伤心和气愤,然而,在每次的伤心失意后,第二天,又会信心满怀地来到右相府,出现在范蠡身边。
看到范蠡一脸僵硬的表情,端木赐继续侃侃而谈:
“方才所说只是黎大夫的趣闻而已,不过有一件事却是真的。”说完故意停顿一下,以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兄长讲来。”范蠡说。
季菀闪动着秀目,听着端木赐讲有趣的故事。
“一次,黎大夫出使鲁国,途经一个山村,结识了一位秀女,此女名叫棠丽,是个地道的农家女,二人一见钟情,缠绵悱恻。黎大夫在此逗留数日,无奈国务在身,只好洒泪而别,留言,有再聚之日。数月后,心腹人探知,棠丽姑娘有孕在身,说她日夜啼哭,整日站在山岗上举目远眺。闻听此信,黎大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怕什么?他怕被凶悍的妻子获知此事。他的妻子可是了不得,论辈分还是齐景公姑母。她看管黎大夫甚严,不仅不许他娶妾,而且全府上下,也没有一个女佣人,连看家犬也是公的哦。”端木赐说得三人一起笑起来。
“黎大夫既怕棠丽来齐都寻他,又挂念着她,无奈之下请教了鲍牧。鲍牧是个热心肠,一口应承下来,他派人把棠丽接到了自己的府上。后来棠丽生了个男娃,这个男娃愚兄见过,双目黑亮,小口紧闭,与黎大夫相貌不差分毫。
“日子久了,下人们风言风语地传开了,涉及到了黎大夫,黎妻似有耳闻,也借故来过鲍牧府。眼见得隐藏不住了,鲍牧就想了一个法,托人在宋国南部,买了几十亩地和十几个仆人、奴隶,还留下许多帛币等,把棠丽母子安顿在那里。给那里起名叫棠林寨。从此后,便没了她们母子的消息。唉,可怜的女人,那个孩子若是活着,该多少岁了呢?”
端木赐说着,掐算手指。
“噢,与我们相比,好像与庸民大人相仿。”
“好可怜的母子。”范蠡感慨地说。
季菀则面无表情地听着。
“普天之下,可怜的人又有多少!”端木赐说着,双眼盯着范蠡,接着垂下眼帘,端起酒樽,说了句:
“公主请。”
他喝一口酒,低垂眼皮,酒樽落下,撞击到案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一句轻飘飘的话从端木赐口中传出来:
“少伯贤弟,你把越女送进吴宫里去了?”
随着这句话飘出,原本已经松弛的气氛,一下子又凝滞了。范蠡端酒樽的手缓缓落下,面色冷峻地点点头。
“少伯是让她享福去了,山村女奴进得王宫,是她何世修的福!”季菀冷冷地说。
端木赐觉察到范蠡面部的变化,有些愠怒了,正是这一变化,使他坚信了自己的猜测:吴王后宫的越女与范蠡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回想当日,端木赐见到夫差,正巧老神仙也来到王宫,夫差邀两人一起进入后宫,在摆放神石旁边的亭台里,谈论时局,正巧遇到路过此处的西施。
端木赐当即被西施的容貌、举止、言语惊得发呆。当他说到即将去越国参拜勾践和拜会范蠡时,他捕捉到了西施面色上细微的变化。当时,西施听到此话后,领着广生借故离开。
端木赐觉察到西施对范蠡名字的敏感,猜想,西施入宫定与范蠡有关。
“少伯怎么舍得?这样做简直是傻了。”这就是端木赐当时发自内心的第一感受。
现在看范蠡的反应,他明白了一切,又看到季菀,端木赐拿定了主意,他要利用今夜的机会,对范蠡尽到一份做兄长的责任,在人生的路途上,推他一把,坚定他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