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闻声出来,接过木瓢小心尝了一口,也惊讶道:“真清甜!我记得这井都干了好些年了。”
向奶奶在围裙上擦着手,欲言又止。她想起枯树逢春时牧尘身上发生的奇迹,想起程大夫说的“地灵呼应”,但终究只是淡淡地说:“前些天叫你大伯来把淤泥清一清,隔了两日就出水了。”有些玄妙,说了年轻人也不懂。
晚饭时分,向奶奶做的酸菜炖粉条在铁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小葱拌豆腐清香扑鼻。向志学就着这些家常菜,连吃了三大碗小米饭。牧晨坐在炕上,专心摆弄哥哥送的“宝贝”,每一样都让他爱不释手。
牧尘则就着煤油灯摇曳的光晕,翻开了程大夫给的《医理精要》。泛黄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小楷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让他完全沉浸其中,连小眉头都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张秀看着灯下儿子专注的侧影,心里一阵发酸。
油灯的光有些昏暗,她怕影响孩子看书,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簪子仔细拨了拨灯芯。
火苗跳跃了几下,渐渐明亮起来,把他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认真的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这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哄着睡觉,不再追着她要糖吃。
她默默往炕炉里添了块炭,用火钳仔细拨弄着,让火烧得更旺些,又在灶上温了锅小米粥,砂锅边缘渐渐冒出细密的白汽。
“谢谢妈妈。”牧尘忽然抬头,轻声说。
灯光下,他的眼睛清澈得像井里的水。
这一声自然而然的“谢谢妈妈”,让张秀鼻尖一酸,慌忙别过脸去,假装收拾灶台。这是回来后,儿子第一次这样真心实意地叫她。
向志学了解地拍拍她的肩,温暖的掌心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收拾完碗筷,向奶奶往炕桌旁挪了挪,终于问起最关心的事:“志学,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现在厂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这工作......靠谱吗?”
油灯噼啪作响,火苗在玻璃罩里轻轻跳动。一家人围坐在暖烘烘的炕上,听向志学细细道来。屋外寒风呼啸,但这间亮着灯的老屋里,却充满了久违的温暖与生机。
那口重新出水的老井,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井台边的青石被磨得发亮,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即将迎来的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