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前来祈福的少爷小姐们，无论心中是否情愿，此刻都已穿戴整齐，齐聚在大殿旁的偏殿内，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
他们面前，是寺中德高望重的大弟子正在领诵经文，讲解佛法。
对于这些养尊处优、习惯鲜衣怒马的年轻人来说，枯坐听经无疑是枯燥乏味的。
不少人表面上做得端庄虔诚，眼神却早已飘忽不定，偷偷打着哈欠，或者用宽大的袖袍掩饰着的小动作不断。
他们必须装出一副深受佛法感召、诚心祈福的模样，哪怕心里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欧阳明净坐在前排，身姿笔挺，看似专注，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斜后方的东方毓身上。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东方毓此刻竟然坐得异常端正！
背脊挺直，双手结印般自然地放在膝上，眼眸微垂，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完全沉浸在了佛法的奥义之中。
这与他之前在六艺考核文试时那昏昏欲睡、百无聊赖的模样截然不同。
欧阳明净心中不由一动，闪过一丝讶异和欣慰。
“他竟如此诚心为太皇太后祈福？”这让他对东方毓的印象又悄然加分。
然而，欧阳明净完全想错了。
东方毓从小在道观里被长辈们揪着耳朵长大，打坐、诵经、听讲早就成了肌肉记忆。
别说只是坐着听经，就是让他在这里纹丝不动地坐上几个时辰，他也能做到。
他的身体本能地保持着标准的姿态，但心思嘛…
早就飞到昨晚那只僵尸身上去了！
“墨斗线有效，但力度和精准度还不够，下次得改进一下弹射机关。”
“寺里肯定有糯米，得去厨房顺点……”
“黑驴蹄子估计不好找，镇尸符得现画，朱砂和黄纸倒是带了。”
“它会不会怕钟声？怕不怕佛光？下次遇到验证一下这特性。”
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各种抓捕、研究僵尸的方案，哪有一丝一毫在想佛法？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方向的诵经声暂告一段落。
偏殿内，大弟子也讲解完毕，双手合十退到一旁。
殿门再次被推开。
主持方丈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那人一出现，仿佛瞬间吸走了偏殿内所有的光线。
他一身玄衣，但款式更为正式些，宽袍大袖，衣料上用银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暗纹。
在从门窗透入的晨光中隐隐流动，华贵而神秘。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眼被一条藏青色的、质地光滑的发带轻轻覆住，在脑后系着一个简洁的结。
令人惊异的是，他明明目不能视，步伐却沉稳从容，精准地避开了殿内的所有障碍。
甚至无需方丈或任何人搀扶，便自如地走到了前方预留的一个主位蒲团前，优雅拂袖，安然落座。
那份气定神闲，仿佛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东方毓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饶是他一个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此刻也在心里毫不吝啬地赞叹了一句：“啧，真好看！”
这男人身上有种混合了禁欲、神秘、强大和破碎感的独特气质，极其抓人。
但赞叹完，他职业病般的吐槽紧随而至：“不过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受伤了？还是有什么隐疾？青光眼？白内障？不会真是个睁眼瞎吧？唉，真是白瞎了这幅顶配的脸蛋和气质了。”
这是他恢复神智后第一次正式出席这种场合，也是第一次将注意力如此专注地投放在欧阳明净以外的男人身上。
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他的欧阳明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目光的转移和那份毫不掩饰的欣赏。
看到东方毓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欧阳明净只觉得胸口莫名一堵。
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比之前看到东方毓躲着他还要让他烦躁。
以前，无论他去哪里，那个傻乎乎的东方毓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像条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