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眼中冒出绿光，几乎是扑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吃到一半，他动作慢了下来，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在尽情享受这失而复得的自由空气，每一口食物都带着解脱的味道。
“这些人，你可见过？”
东方毓等他情绪稍定，才将早已备好的一叠画像取出，一张张在桌上摊开。
那是根据失踪孩童家属描述，由画师精心绘制的肖像。
上官文谦咀嚼的动作猛地一停，目光扫过画像，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僵硬。
他迅速低下头，避开东方毓探究的视线，语气带着刻意的疑惑和茫然：“没见过。”
东方毓不动声色，又切换了几张画像。上官文谦这次甚至不再细看，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声音有些发干：“不认识，都没见过。”
“又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混蛋。” 东方毓在心中暗骂，怒火在胸中翻腾，但脸上却愈发平静。
他不再追问，只是慢条斯理地将画像重新卷起，仔细收好。这次，他反而不着急了。
有时候，让一个人在刚刚触摸到希望时，再眼睁睁看着它碎裂，那种打击，远比持续的绝望更具摧毁力。
他将上官文谦送回了上官府。
接下来的三天，这位刚刚脱离牢笼的公子哥，仿佛要将被囚禁的时光连本带利地补偿回来，行为变得极其疯狂奢靡。
他日夜流连于万花楼，挥金如土，醉生梦死，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几乎变了个人。
而东方毓在这三天里，却再未见过那些孩童的鬼魂。
他尝试感应，发现需要重新施展开天眼的法门才能窥见。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已然结痂的伤口，喃喃自问：“难道……是因为这伤快痊愈了，那因伤而开的阴眼也随之闭合了？”
他不再犹豫，取水画符，再次为自己开了天眼。
视线所及，世界仿佛蒙上一层灰翳，而那几名孩童的鬼魂，依旧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用空洞而执着的目光望着他。
东方毓看着这些本应天真烂漫、却过早凋零的小小魂灵，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他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语气异常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走吧，哥哥带你们找那个害了你们的人，讨回公道。”
孩童们无声地聚集到他身后，他们身形模糊，脚步虚浮，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沉默地跟在东方毓身后。
月光下，一群透明带着怨念的小小身影，跟随着一个身形挺拔、面色冷峻的青年，穿过寂静的街道，这一幕显得既诡异，又透着一股悲凉而庄严的肃杀之气。
东方毓步履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天师威严与守护者决心的凛然气场，仿佛黑夜中的引路人，引领着冤屈者走向终结。
子时三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遥远的梆子声隐约可闻。
东方毓静立在街道中央，这里是上官文谦从万花楼醉饮归来，返回府邸的必经之路。
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黑暗中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清算总账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