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弟子居所所在的杂役峰角落。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却驱不散此地的破败与沉闷。凌逍蹲在自己的小破屋门口，对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喝着里面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啧，王扒皮又克扣灵米份额，这玩意儿喂鸡，鸡都得瘦两斤。”他嘟囔着，清秀却带着几分惫懒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云宗外门弟子服，肘部和膝盖处已经磨得有些透明，与周围偶尔经过、衣着光鲜些的同门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个外门弟子勾肩搭背地走过，看到他，毫不掩饰地投来鄙夷的目光。
“哟，这不是我们凌大天才吗？又在用功‘喝粥’呢？”
“可不是嘛，勤能补拙，喝粥也能补出个筑基期，哈哈哈！”
“三年了，还在练气一层徘徊，我要是他，早就自己滚出青云宗，免得丢人现眼。”
刺耳的嘲笑声毫不避讳地传来。
凌逍头都懒得抬，只是翻了个白眼，内心疯狂吐槽：“笑，笑个屁！等老子哪天觉醒个系统，开了挂，把你们一个个脸都打肿！妈的，这穿越者福利延迟发放也延迟得太久了吧？再不来，宿主都要饿死开局了！”
没错，凌逍是个穿越者。三年前莫名其妙来到这个玄幻世界，成了青木城凌家一个旁系子弟，本以为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标准龙傲天剧本。结果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资质奇差无比，修炼慢如龟爬，耗尽家财才勉强送进青云宗外门，指望宗门资源能有点帮助。
结果三年过去了，同批入门的至少也练气三层了，他还在练气一层原地踏步，成了宗门着名的笑话和反面教材。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凌逍哼了一声，把最后一口粥舔干净，“老子这是在沉淀！厚积薄发懂不懂？”
话音刚落，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传来：“凌逍！王管事让你去一趟杂役堂！”
是王管事手下的一个狗腿子。
凌逍心里咯噔一下。王管事找他，准没好事。不是克扣他那本就少得可怜的修炼资源，就是派给他最脏最累还没油水的活儿。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杂役堂内，管事王桐腆着微胖的肚子，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品着灵茶，看都没看走进来的凌逍一眼。
“王管事，您找我？”凌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恭敬。
王桐这才抬起眼皮，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势利：“凌逍啊，你来宗门，有三年了吧？”
“是，三年零两个月了。”
“嗯，三年了，还是练气一层。”王桐放下茶杯，语气不咸不淡，“宗门的资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养一个三年毫无寸进的废物，就算是外门，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啊。”
凌逍心里暗骂：“老子的资源十成有七成进了你丫的腰包，你还好意思说开销？”
但他面上还是赔着笑：“王管事说的是，弟子一定加倍努力……”
“努力？”王桐嗤笑一声，打断他，“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的。天赋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书，像是掸灰尘一样随手扔到凌逍面前：“喏，刚送来的。你们青木城凌家的函件。你自己看看吧。”
凌逍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他捡起那份文书，迅速扫过。
越看，他的脸色越白。
文书是凌家宗族长老会发出的正式通知。内容很简单，鉴于他凌逍进入青云宗三年，耗费家族大量资源（虽然大部分是父母留下的微薄遗产），却修为毫无进展，有辱门风，经长老会决议，即日起将其从凌家族谱中除名，断绝一切关系，以后是死是活，与青木城凌家再无瓜葛！
冰冷的文字像一把把刀子，捅进凌逍心里。
虽然他对那个势利的家族没什么感情，但被如此正式地、毫不留情地抛弃，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屈辱和寒意。
他拿着文书的手，微微颤抖。
王管事看着他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族谱除名，呵呵，凌逍，你可是我们青云宗外门头一个啊。真是……光宗耀祖了。”
他特意拖长了“光宗耀祖”四个字，讽刺意味拉满。
凌逍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王桐。
王桐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又拿出一份文书，这次，是青云宗的制式公文。
“既然凌家都不要你了，”王桐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我们青云宗，自然也没理由再留着一个毫无价值、还被家族除名的废物。”
“这是杂役堂呈报，经外门长老批准的文书。凌逍，你因资质驽钝，三年修为无进，且现已被家族除名，不符合我青云宗收录弟子的基本要求。现正式将你逐出宗门，即刻生效！”
“收拾你的东西，滚下山去吧。”
轰！
两道惊雷，几乎同时劈中了凌逍。
家族除名！
宗门驱逐！
短短几分钟内，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立足之地，被彻底剥夺得干干净净！
一股血直冲头顶，让他眼前发黑。巨大的愤怒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了他。
“王桐！”凌逍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这三年克扣了我多少修炼资源！现在看我没价值了，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出去？！宗门规定，即便逐出弟子，也需发放……”
“闭嘴！”王桐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打断他，脸上肥肉横抖，“废物没资格谈条件！你那点资源？那是你孝敬本管事的！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你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他身后两个练气三层的狗腿子立刻上前一步，面色不善地盯着凌逍，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
凌逍的话卡在喉咙里。绝对的武力面前，他的愤怒和道理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看着凌逍那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却无可奈何的脸，王桐得意地笑了，重新坐回椅子，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滚吧，废物。修真界不适合你，找个凡人地界，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无尽的屈辱感包裹了凌逍。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力量！没有力量，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王桐一眼，仿佛要将这张丑恶的嘴脸刻进灵魂里。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说一句话，踉跄着冲出了杂役堂。
背后，传来王桐和狗腿子们肆无忌惮的猖狂大笑。
凌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那间破屋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废物”、“除名”、“驱逐”这些字眼在反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