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关的血腥味混着焦臭,飘了整整三日。傅诗涵守在叶天的帐外,听着里面军医翻动伤口的声响,指尖攥得发白。帐内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她眼下的青黑——自叶天被抬回关楼,她就没合过眼,连寇仲送来的干粮都没动过一口。
“怎么样了?”徐子陵轻步走来,他的左臂缠着绷带,是昨日清理战场时被沙蝎尾刺划到的。关楼外的厮杀已歇,突厥残兵被火墙困在峡谷里,要么被沙蝎啃食,要么被活活烧死,可铁门关的唐军也折损了近千人,连王君廓都在指挥时被流矢擦伤了肋骨。
傅诗涵摇摇头,声音沙哑:“箭上的毒很怪,军医说不是寻常的蛇毒,倒像是阴癸派的‘腐心散’,解药用了三副,他还是没醒。”她看向帐内,门帘缝隙里透出叶天搭在床边的手,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黑,“都怪我,若不是我坚持提前动手,他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徐子陵打断她,“叶护本就多疑,就算等下去,咱们的埋伏也会被识破。叶天选在那时引爆火雷,是为了减少伤亡。”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清理沙蝎巢穴时,我们在笼子里发现了阴癸派的标记。”
傅诗涵猛地抬头:“阴癸派?他们还在帮突厥人?”
“不止。”徐子陵从怀里掏出块发黑的布片,上面绣着半朵枯萎的雪莲,“这是在沙蝎笼子底下找到的,跟傅家的玉佩纹样很像,只是……”
“只是这雪莲是枯萎的。”傅诗涵接过布片,指尖冰凉。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阴癸派里有个叛徒,是你姑姑的师妹,当年为了抢夺傅家商路图,害死了你母亲。”难道那个叛徒还没死,甚至混到了西突厥的阵营里?
帐内突然传来军医的惊呼:“不好!毒性扩散了!”
傅诗涵和徐子陵连忙掀帘而入。只见叶天的脸颊泛起青斑,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原本包扎好的伤口渗出黑血,将床褥染得一片狼藉。军医正拿着银针往他指尖扎,可银针刚碰到皮肤就变黑了。
“怎么办?这毒太烈了!”军医急得满头大汗,“再找不到解药,他撑不过今晚!”
寇仲也冲了进来,看到这情景,一拳砸在帐柱上:“他娘的阴癸派!等老子抓到祝玉妍,非把她挫骨扬灰不可!”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银铃声,清脆得有些诡异。众人一愣,只见绾绾提着个药箱,施施然站在门口,红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团跳动的火焰。
“哟,这么热闹,是在给叶天小哥哥送行吗?”她晃了晃腰间的铃铛,眼神扫过叶天的脸,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腐心散加沙蝎毒,祝玉妍这老巫婆,下手倒是越来越狠了。”
“你怎么会在这?”寇仲拔刀相向,“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要是想害他,何必送解药来?”绾绾白了他一眼,将药箱扔到桌上,“这里面是‘活心草’的汁液,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过要根治,还得找祝玉妍要‘还魂丹’。”她看向傅诗涵,“傅姑娘,你敢跟我去取吗?”
傅诗涵毫不犹豫:“你知道祝玉妍在哪?”
“就在突厥残兵里。”绾绾指尖划过药箱上的阴癸派标记,“她这次亲自来河西,就是为了傅家的商路图,还有……你的命。”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众人措手不及。王君廓恰好进来查探伤情,听到这话,沉声道:“不可!峡谷里还有沙蝎,外面又不安全,你不能去!”
“我必须去。”傅诗涵的目光落在叶天青黑的脸上,“这毒因我而起,该由我来解。”她看向绾绾,“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你们?”绾绾嗤笑一声,“我是想亲眼看看,祝玉妍看到你这张跟傅君婥一模一样的脸,会不会气得当场暴毙。”她凑近傅诗涵,压低声音,“何况,她手里的还魂丹,本来就该是我的。”
帐内陷入沉默。军医已经将活心草汁液涂在叶天的伤口上,青斑果然淡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寇仲急道:“就算要去,也该我去!你一个姑娘家……”
“只有我去才行。”傅诗涵打断他,从怀里摸出那半块雪莲玉佩,“祝玉妍要的是商路图,我拿着玉佩去,她才会信。”她看向王君廓,“将军,麻烦您派十名精锐,伪装成突厥兵,跟我和绾绾混进峡谷。”
王君廓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昏迷的叶天,最终叹了口气:“多加小心。我会在峡谷口布置接应,一旦得手,立刻放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