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羽村的热度,在经历了初期的爆炸性增长后,如同潮水般,渐渐回落到了一个相对平稳且可持续的水平。
不再是人山人海的周末盛况,但平日里也总有慕名而来的散客、度假的小家庭或是寻求安静的文艺青年。
这种状态,反而更符合沈屿和方婉秋最初的设想——既有足够的人气维持运营和发展,又不至于过度商业化,破坏了村子原有的宁静氛围。
方婉秋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她将几家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服务质量稳步提升,口碑越来越好。
她还牵头与村委会制定了《湄羽村游客公约》,对环境保护、噪音控制、村民经营规范等做了细致要求,得到了大多数村民和游客的理解与支持。
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自信、干练的光芒,与当初那个躲在湖边咖啡屋里逃避现实的清冷女子判若两人。
她和沈屿的“湖畔同盟”也愈发稳固,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虽无男女之情之名,却有一种超越寻常合作伙伴的信任与理解。
沈屿则继续着他那令人羡慕的“躺平”生活。村子步入正轨后,他更加清闲,真正做到了“甩手掌柜”。
每日钓鱼、看书、锻炼、偶尔在村里闲逛,与村民下下棋、聊聊天,日子过得云淡风轻。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状态,只有当方婉秋或村里遇到真正棘手的问题时,他才会出面,用他那看似随意却总能切中要害的方式,轻松化解难题。
村民们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亲切地称他为“沈老师”或“小沈”,知道他是个有本事却不好事的“闲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方婉秋逃离家族联姻的隐患,并未因湄羽村的发展而消失,反而因为这里的名声渐起,有了一丝被察觉的风险。
这天下午,天气晴好,湖面波光粼粼。沈屿像往常一样,驾着他那艘专属的小电动船,来到了湖东面一个人迹罕至的僻静湾岔。
这里水草丰茂,远离主航道和游客区域,是钓鱼的绝佳地点。他抛下鱼饵,架好鱼竿,戴上遮阳帽,靠在船尾的软垫上,闭目养神,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安宁。
就在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马力强劲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湖面的宁静。沈屿微微蹙眉,睁开眼望去。
只见一艘明显是外来租用的高速摩托艇,正像脱缰的野马般,在湖面上划出嚣张的白浪,径直朝着他这个小湾岔冲来!
艇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子,穿着花哨的沙滩裤,戴着墨镜,大呼小叫,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摩托艇一个急刹,溅起的水花差点泼到沈屿的小船上。为首那个开船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微胖,面色虚浮,摘下墨镜,用挑剔而傲慢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屿和他这艘简陋的小船,最后目光落在沈屿那根看似普通的钓竿上,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喂!钓鱼的!”男子嗓门很大,语气无礼,“问你个事!听说这破村子里有个叫‘湄羽·湖畔咖啡’的店,老板是个女的,叫方婉秋,在哪儿?”
沈屿心中一动,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这做派,这问话的语气,很有可能是方家想要联姻的那个对象——林杰。看来,方家还是不死心,或者,是湄羽村的名气终于传到了他们耳中。
沈屿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调整了一下鱼竿的位置,仿佛根本没听见对方的问话,也没看到眼前这艘嚣张的摩托艇和艇上的人。
被如此无视,林杰顿时火冒三丈。他平时仗着家世,横行惯了,何曾受过这种冷遇?尤其是在这他眼中的“穷乡僻壤”。
“妈的!跟你说话呢!聋了?”林杰猛地一拍摩托艇的方向盘,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老子问你话!方婉秋在哪儿?!”
他旁边的同伴也帮腔道:“小子,识相点!这位是林少!赶紧指个路!”
沈屿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林杰那张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公共水域,禁止喧哗。你吓跑我的鱼了。”
“你!”林杰被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沈屿,气急败坏地吼道:“老子管你什么鱼!我问你方婉秋在哪儿!你是不是这村里的人?啊?”
沈屿重新低下头,看着水面上的浮漂,淡淡道:“找人有找人的规矩。你父母没教过你,问路要先说‘请’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