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一丝真实的苦笑:“你就别取笑我了。外面太吵,还是这里清静。回来躲躲。”
“清静?”方婉秋挑眉一笑,指了指村里,“比起你走的时候,可是热闹多了!不过嘛,比起你在外面那些‘风口浪尖’,我们这儿确实算是世外桃源了。”
她侧身让开,“别站门口了,进来喝杯热茶,暖和暖和。正好跟你汇报一下咱们这‘小家当’这大半年的成绩单!”
沈屿走进办公室,里面烧着暖炉,温暖如春。方婉秋给他泡了杯本地产的高山云雾茶,茶香清冽。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语气中带着自豪:
“托您沈大师的名气福,还有咱们前期打下的基础,今年湄羽村算是彻底火了!春夏秋三季,游客爆满,民宿、餐饮、游船、特产店,全部超额完成预期!光是咱们俩那几家店,净利润就接近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意思是八十万,“加上村里的整体分红,破百万轻轻松松。村民们现在腰包鼓了,干劲足得很,主动要求增加业态,提升服务。你看外面新开那几家店,都是村民自己集资或者引进的合作项目,势头很好。”
她顿了顿,看着沈屿,眼神认真了些:“说真的,沈屿,谢谢你。没有你当初的点子和投入,没有你后来……嗯,那些名声带来的间接影响,湄羽村不会有今天。现在这里,真的成了大家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沈屿喝了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摇摇头:“是你和村民们辛苦经营的结果,我没做什么。”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更享受的是作为“创始人”和“投资者”的幕后角色,具体的经营琐事,基本都是方婉秋在扛。
“你就别谦虚了。”方婉秋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有什么计划?”
沈屿放下茶杯,望向窗外冬日阳光下平静的湖面,和远处如黛的青山,语气平静而肯定:“今年,不想再出去了。就在这儿过年。”
方婉秋闻言,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但很快被她用轻松的语气掩盖过去:“那敢情好!‘听竹居’一直给你留着最好的那间湖景房,天天有人打扫,直接住就行!这下咱们村的‘定海神针’回来了,我心里更踏实了!”
当天晚上,方婉秋在“渔歌唱晚”安排了一桌丰盛的地道农家菜,算是为沈屿接风洗尘。作陪的只有合作社的几个核心成员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没有外界的喧嚣与应酬,只有淳朴的乡情和收获的喜悦。大家吃着土鸡、湖鱼、山野菜,喝着自酿的米酒,聊着村里的变化和来年的打算,气氛温馨而融洽。沈屿话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感受着这份久违的、踏实的人间烟火气。
饭后,沈屿住进了“听竹居”那间熟悉的、带独立观景阳台的房间。推开窗,清冷的山风裹挟着湖水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夜空澄澈,繁星点点,远处山峦的剪影静谧而安详。所有的疲惫与纷扰,在这一刻,都被这方山水洗涤殆尽。
从第二天起,沈屿在湄羽村的“躺平”生活,正式开始了。节奏,比在宁安时更加缓慢、更加贴近自然。
清晨,他不再跑步,而是沿着湖边的步道慢走,或者爬上山坡,看晨雾如轻纱般笼罩湖面,看日出将天边染成金红色。呼吸着凛冽却清新的空气,感受着万物苏醒的宁静。
上午,他通常在“听竹居”自己的房间或者临湖的茶室里度过。看书,练字,或者处理一些必要的邮件(主要是“江超”联赛后续的一些宏观报告,他只看不回复)。
绘画依旧是他重要的日课。他让人在阳台上支起了画架,面对湖光山色,画水彩速写,捕捉不同光线下山水的微妙变化,笔触更加放松、写意。
午后,是雷打不动的钓鱼时间。湄羽湖的冬天,鱼情尚可,他划着一条小木船,到湖心僻静处,一下午往往能钓到几条肥美的鲫鱼或草鱼。
钓到的鱼,大多送给“渔歌唱晚”加菜,或者分给邻居。他享受的是那份“孤舟蓑笠翁”的独钓之乐。
傍晚,他有时会和方婉秋,或者碰上的村民一起吃饭,听听村里的趣闻;更多时候是自己简单吃点,然后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夕阳将湖面染成瑰丽的紫红色,直到星月升空。
方婉秋依旧忙碌,但总会抽空过来和他一起吃顿饭,或者傍晚一起在湖边散散步,聊聊村里的琐事,说说外面的新闻,但很有默契地不再深入探询沈屿的私人领域和内心世界。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舒适而自在的“合伙人”加“老朋友”的关系。方婉秋的能干、爽利和对湄羽村发自内心的热爱,让沈屿感到安心和欣赏。
日子就在这种山清水秀、人事简单的节奏中,如青云湖的水般,静静流淌。外界关于他画作的争论、关于他诗文的追捧、关于他身世的传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湄羽村的宁静与淳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牢牢地保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