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桂花树开得正盛,香气馥郁。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做游戏,眼尖的孩子一眼就认出了沈屿的车,顿时欢呼着“沈叔叔回来啦!”像一群快乐的小鸟般飞奔过来,瞬间将沈屿团团围住。
“沈叔叔!你可回来啦!”
“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啦?”
“沈叔叔,你这次又去哪里玩啦?”
孩子们七嘴八舌,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喜悦。沈屿笑着,摸摸这个的头,捏捏那个的脸,把礼物一件件分发下去,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更响亮的欢呼声和笑声。
陈妈妈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被孩子们簇拥着的沈屿,脸上立刻绽开了慈祥而欣慰的笑容,眼眶微微泛红:“小屿!你可算回来了!瘦了,也黑了点,不过精神头挺好!快进屋,快进屋!”
走进熟悉的办公室,陈妈妈忙着给他倒水,嘴里不住地念叨:“这次出去时间可不短!在外边过得习惯吗?听说外边现在热闹得很呐!
总在电视上、手机上看到新闻,都是关于你的画,还有好多人都跑那边去了……没打扰到你吧?”
沈屿接过水杯,摇摇头,语气温和:“没有,陈妈妈,我挺好的。那边是热闹了点,所以回来清净清净。院里一切都好吧?孩子们都还好吗?”
“好!都好!”陈妈妈在他对面坐下,絮絮叨叨地说起院里的近况:哪个孩子学习进步了,哪个孩子生病好了,政府又拨了款修缮了宿舍,社会上的爱心人士也常来探望……言语间充满了对生活的满足与感恩。
她也小心地避开了可能会引起沈屿不快的话题,比如那些曾经来打听沈屿的“不速之客”。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陈妈妈探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神色略显复杂,压低声音对沈屿说:“小屿……那个……李女士又来了,正在院子里给孩子们发月饼呢。”
沈屿闻言,目光平静地转向窗外。果然,只见李婉怡穿着一身素雅的套装,正蹲在地上,微笑着将包装精美的月饼礼盒一个个分给围拢过来的孩子们。
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中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与上次在湄羽村见面时的激动与纠缠不同,这次她显得异常安静,只是默默地分发礼物,偶尔对孩子们笑笑,并没有试图靠近办公室,或者寻找沈屿的身影。
仿佛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前来献爱心的志愿者。
沈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心中亦无波澜。对于李婉怡,他早已放下了怨恨,也谈不上亲情,只剩下一种疏离的平静。
她如今的姿态,是愧疚补偿,还是寻求心安,他并不关心。只要她不越界,不来打扰他的生活,他乐于将她视为普通的献爱心人士。
他收回目光,对陈妈妈淡淡地说:“嗯,看到了。她愿意来献爱心,是好事。院里需要,就收着。”
陈妈妈观察着沈屿的脸色,见他确实毫不在意,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哎,我知道。她也来了几次了,就是送点东西,看看孩子,从不多话,也不打听你。唉……这人呐……”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沈屿不再关注窗外,转而和陈妈妈聊起了孩子们中秋活动的安排,语气轻松自然。
他将李婉怡的存在,彻底屏蔽在了自己的感知之外,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中午,沈屿留在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午饭。饭桌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下午,他又陪孩子们在院子里做游戏,踢毽子,丢沙包,仿佛回到了最单纯快乐的时光。
夕阳西下时,他才在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驾车离开。
返回市区的路上,华灯初上。中秋将至,街上弥漫着节日的氛围,行人手中多提着月饼礼盒,脸上带着团圆的期盼。
沈屿开着车,穿行在宁安市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街道上,心中一片宁静。
回到公寓,他泡上一壶清茶,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夜空如洗,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悬挂天际,清辉洒满阳台。
远处,城市灯火阑珊,近处,偶有归家的车声人语。没有景德的艺术纷扰,没有鹭岛的潮音海风,没有龙台的剑影瓷光,只有宁安这小城特有的、平淡而真实的夜晚。
这种平淡,于历经喧嚣后的沈屿而言,恰似久旱逢甘霖。他深吸一口带着桂花香气的清凉空气,缓缓闭上眼。归来,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而此刻,这方小小的天地,这片熟悉的宁静,便是他修复身心、积蓄力量的最佳港湾。
中秋月圆人团圆,而他的“团圆”,是与内心那个真实自我的重逢,是与平静生活的再次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