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灯光昏黄,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轮胎和机油混合的气味。
空旷的停车场里异常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水泥柱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向自己固定的车位区域。
然而,就在拐过最后一根承重柱,视线触及自己车位的那一刹那,沈屿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的平静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
停车位上,一片狼藉!
他那辆玄青色、线条优雅流畅的 “长龙·至尊”轿车,以及旁边那辆体型庞大、硬朗霸气的 “长龙·揽胜”越野车,此刻竟如同两个被暴力蹂躏后的钢铁巨兽,瘫在原地,惨不忍睹!
“至尊”的前后挡风玻璃、四面车窗玻璃,全部被砸得粉碎,只剩下锯齿状的边缘倔强地留在窗框上,车内昂贵的真皮座椅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亮晶晶的玻璃碴。
车身原本光滑如镜的漆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底底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重器反复刮擦过,引擎盖上甚至有几个明显的、被重物砸出的凹陷坑洞!车轮也未能幸免,四条轮胎全部被利刃割裂,干瘪地塌在地上,轮毂上也有多处撞击痕迹。
旁边的“揽胜”情况更糟,高大的车身侧面被撞得严重凹陷,仿佛被车辆狠狠撞击过,后视镜被硬生生掰断,吊在车门上,车顶的天窗也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同样,所有玻璃粉碎,轮胎被扎破,车身布满触目惊心的划痕和砸痕。
碎裂的玻璃碴和从轮胎里漏出的气体混合物,在冰冷的地面上铺了惨淡的一层,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破碎的光。
两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在短短时间内,被人以极其恶劣、彻底的方式,彻底报废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沈屿的脊椎,瞬间窜遍全身,比停车场里的阴冷更刺骨。
他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胸腔里有一股炽烈的怒火,如同被压抑的火山熔岩,骤然升腾,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摁住,没有爆发出来。
他没有惊呼,没有愤怒地冲上前查看,甚至没有立刻掏出手机报警。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装书的纸袋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一寸寸地掠过眼前的惨状,将每一个破坏的细节都刻入脑海。
空气中,除了冰冷的寒意和橡胶、机油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暴戾和……挑衅的气息。
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在画面映入眼帘的瞬间,就已经清晰地浮现在沈屿的脑海中。
如此肆无忌惮、如此针对性明确、如此不计后果、又如此……下作的手段。
沈明耀。
除了那个昨天刚被严厉警告、表面上服软、骨子里却充满乖张暴戾的纨绔子弟,还会有谁?
沈书彦的“保证”,在沈明耀这种被宠坏、无法无天的人看来,恐怕连屁都不如。
之前的服软,或许只是麻痹自己的烟雾弹,今天晚上的报复,才是他的真面目。
或者,这根本就是沈书彦阳奉阴违的纵容?
可能性不大,但并非完全没有。
沈屿的嘴角,在极度冰封的平静之下,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那不是笑,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一种杀意被压缩到极点后,形成的锐利棱角。
这抹弧度,让他原本清俊平和的面容,瞬间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寒霜。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摸手机,而是用指尖,轻轻拂去了落在肩头的一粒冰雨。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很好。
他给过机会了。警告已经发出,界限已经划清。
既然有人非要视他的退让为软弱,将他的沉默当可欺,用这种最下三滥、最不入流的方式来挑衅……
那么,这场由对方单方面挑起的、令人作呕的闹剧,是时候该彻底落幕了。
而落幕的方式,将由他沈屿,来亲手书写。
他拿出手机,没有先报警,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老张,是我。地下车库b区,我的车被人砸了。通知物业封锁现场,暂时不要报警。你先带两个人下来,保护现场,等我指示。”
说完,他挂断电话。
然后,他才不慌不忙地拨通了110报警电话,用清晰、冷静、条理分明的话语,向接警员说明了情况、地点和车辆损毁程度。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手机,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两辆报废的座驾。
昏黄的灯光下,他挺拔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宛如一尊沉默的、即将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