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村的时光,如同滇池的水波,在夏日的暖阳与微风中,悠然荡漾,看似静止,实则悄然流转。转眼间,他们在这滇池畔的小村已住了近小半年。
两人待在风铃村,过着几乎与世隔绝、却又充实丰盈的日子。这种宁静安逸的生活,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山外的喧嚣。
沈屿的创作进入了又一个高产期。滇池变幻的光影、风铃村质朴的人情、以及与王曼丽日渐深厚的感情,都成了他笔下源源不断的灵感。他的画作愈发沉静内敛,于写实中见意境,将这片土地的灵性与自身的感悟融为一炉。
王曼丽在《去有风的地方》出版后,经过短暂的兴奋与喧嚣,也渐渐沉淀下来。她开始构思新的故事,题材不再局限于乡村治愈,尝试着融入更多悬疑、奇幻的元素,笔力在持续的练习中稳步提升。
白天,他们各自伏案,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傍晚,携手漫步湖畔,看夕阳熔金;夜晚,或相依读书,或游戏娱乐,或缱绻缠绵。日子简单,却充满了细碎的温暖与深沉的满足。
外界的消息,如同远山的薄雾,偶尔飘来,却不再能扰动他们的心境。关于《去有风的地方》的销售热度,在经过初期的爆火之后,开始缓缓下降,这是市场的自然规律。
新书的热度期过去,销量回归平稳,在各大图书榜单上的名次也逐渐下滑。不过,对于一个新人作者“立语”来说, 能达到这样的关注度和总销量,已经算是挺不错的成绩,足以在文坛站稳脚跟,为后续创作打下良好基础。
王曼丽偶尔看到销售数据,心态也很平和,不再像最初那样患得患失,更多是一种“功不唐捐”的欣慰。她和沈屿都明白,创作是长跑,一时的热度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持续产出有价值的作品。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风铃村的日子,甚至开始隐隐觉得,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命运的风向,总在不经意间转变。
这一天,午后,天空阴沉,酝酿着一场夏末的雷雨。王曼丽正窝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修改新书的大纲,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亲打来的。她随手接起,语气轻快:“喂,妈?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母亲往日温和的语调,而是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甚至是一丝哭腔的声音。
王曼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坐直身体,眉头渐渐蹙紧,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沈屿正在画架前调色,察觉到她的异常,放下画笔,投来询问的目光。
通话持续了十多分钟,大部分时间是王曼丽在听,偶尔发出不可置信的追问,声音带着颤抖。
最后,她几乎是无力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妈,你先别急,我……我再想想办法”,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掉在沙发软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王曼丽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的心情受到了比较大的影响,刚才的通话内容显然是个坏消息。
“曼丽,怎么了?”沈屿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王曼丽猛地回过神,看向沈屿,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沈老师……我爸……我爸生意出问题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原来,她父亲王建斌这些年经营的建材公司,扩张过快,资金链一直紧张,最近又在一个大型项目上遭遇意外,导致巨额亏损,银行贷款到期无法偿还,债主上门逼债,公司面临破产清算。
为了筹措资金自救,她父亲在未经她详细告知和同意的情况下(或许认为女儿名下的财产也是家庭财产),将她名下的、位于宁安市半山别墅区的那套房子,也就是她一直住着的、带蓝色屋顶的别墅,因为挂的是她的牌子,连同其他一些家族资产,一并抵押了出去,试图渡过难关。
然而,窟窿太大,这点抵押款只是杯水车薪,如今连抵押的利息都快付不出了,银行已经开始走法律程序,那套别墅很可能保不住了。
“那房子……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他们送给我的……虽然他们离婚后,我回去得少,但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有很多我的东西,还有很多回忆……”
王曼丽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委屈,“我爸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现在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