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重生前那片虚无的混沌。
但这一次,黑暗中多了一些东西——破碎的记忆光影如走马灯般闪现:末日堡垒的烈焰、异形生物狰狞的口器、注入体内的滚烫基因药剂…以及少年刑劫被生生挖去战骨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绝望。
两种痛苦交织,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裂。
就在这沉沦的边缘,一股清凉的、带着淡淡草药芬芳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渗入我灼热的感知。这气息很微弱,却异常坚韧,顽强地将我从那片黑暗的泥沼中,一点点拉扯出来。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骤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简陋却干净的木屋顶棚,几根原木榫卯相接,透着朴实的气息。身下是铺着干草的木板床,虽然坚硬,却比我之前躺的冰冷泥地好了千万倍。
我…没死?
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我看到阿木正趴在床边的小木桌上,似乎是累极了,睡着了。她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眉头紧蹙,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她的右手边,还放着一个捣药的石臼,里面有些许墨绿色药渣的痕迹。
看来,是她在关键时刻救了我。在我力竭昏迷,并且刚刚展现出那非人形态之后,她依然选择了救我。
心中某处微微触动。在末日见惯了人性之恶,这种近乎本能的善良,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
我尝试动了一下身体,剧痛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强行催动“巨神基因”的后遗症,让我的肌肉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稍微一动就牵扯全身。但比起昏迷前那种生命流失的虚弱感,现在至少稳定了许多。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也重新蛰伏下去,如同倦怠的凶兽,暂时安静了。
我的目光扫过小屋。很简陋,一床一桌,几个存放药材的箩筐,墙角堆着些干柴。但收拾得很整洁,透着少女独有的细心。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床头。
那里,静静地放着那截我从乱葬岗土坡下发现的、暗沉冰冷的金属物件。此刻它被擦拭得很干净,露出了完整的形态——那确实是一截刀柄,或者说,是某种重型兵器的握柄部分。长约一尺,造型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沧桑与厚重感。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彻骨,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热量。
阿木似乎被我的动作惊醒,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我睁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你…你醒了?!”
但下一刻,那惊喜就化为了担忧和后怕。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嘴唇嚅嗫了几下,才小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刚才你变得好…好可怕…”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怕我?”
阿木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怕…可是,爷爷说过,无论外表如何变化,人心的善恶才是根本。你…你刚才保护了我,而且,你昏迷的时候,看起来很痛苦…”
她的回答很简单,却直指核心。这份纯然的判断,比任何精密的算计都更有力量。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截刀柄。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我伸出尚且虚弱无力的手,缓缓握向了它。
就在我的指尖与那冰冷金属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用耳朵捕捉,却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悍然爆发!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于此睁开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