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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张掖峡谷遇伏击(2 / 2)

建宁弩阵立刻变换队形,第三排手持倭刀的步兵率先发起冲锋,刀锋劈开空气的锐响与呐喊声交织,前两排弩兵紧随其后,边推进边射击,将试图逃窜的吐蕃兵一一放倒。一名吐蕃兵抱着头往沙丘上爬,脚掌刚蹬住一块岩石,便被陈忠掷出的倭刀精准钉在沙地上——刀身没入沙丘大半,只留缠牛皮的刀柄在外摇晃,那兵惨叫着挣扎片刻,便没了声息。李倓策马追击,乌骓马踏过散落的箭簇与尸体,他俯身捡起一面吐蕃军旗,旗面上绣着狰狞的狼头,獠牙用金线绣成,被他用长枪挑破狼头双眼,扔在地上任由马蹄反复践踏,旗面很快被黄沙与血污染成黑红色。

激战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当夕阳将沙丘染成血红色时,峡谷内的厮杀终于停歇。吐蕃兵的尸体铺满了峡谷底部,层层叠叠堆成小山,黄沙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踩上去黏腻打滑。玄甲军的士兵们拄着兵器大口喘息,不少人的铠甲被弯刀劈出豁口,脸上沾着血污与沙砾,但眼神中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胜利的光芒,有人甚至摘下头盔,用沙砾擦拭脸上的血痕。

“殿下,战果清点完毕!”秦怀玉满身尘土地策马奔来,甲胄上还挂着吐蕃兵的血污,连战马的鬃毛都沾着沙砾与血痂,他声音因嘶吼而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却难掩兴奋,“吐蕃兵战死五百一十三人,被俘二百五十三人,侥幸逃脱者不足百人!我军战死四十二人,重伤一百二十五人,轻伤八十七人——粮草队仅损失三匹驮马,粮袋完好无损!”

李倓长舒一口气,悬了一个时辰的心终于落地,他翻身下马时,才发觉掌心因攥紧缰绳而磨出了血泡。走到一名被俘的吐蕃兵面前——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的赭石油彩被汗水冲得花一块白一块,锁子甲内的粗麻布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们为何在此伏击我军?吐蕃主力如今在何处?”李倓刻意放缓语速,用西征前请西域商人悉心教授的吐蕃语发问——发音虽略带长安腔调,却足够清晰,避免了言语不通的隔阂。

那吐蕃少年吓得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便要跪下,被陈忠伸手扶住。他不敢直视李倓的眼睛,头埋得几乎贴到胸口,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大将论莽热的命令,他说……说唐军西征必走张掖峡谷,伏击粮草队就能断你们的补给,让你们不战自溃。主力……主力在焉耆附近集结,有三万多人,计划先打下安西四镇,再……再直逼玉门关。”

李倓心中一动——论莽热是吐蕃近年来崛起的名将,以悍勇善战闻名,曾多次率军袭扰河西边境,朝廷对他颇为忌惮。他拍了拍陈忠的手臂,示意他松开那少年,沉声下令:“将所有俘虏分开看管,重伤者先包扎伤口,严禁士兵虐待——挑十几个衣着华贵、看起来有身份的,单独安置在帐篷里,好酒好饭招待,我要亲自问话。”这正是李泌锦囊“以利结之”的深意——这些俘虏不仅是战俘,更是了解吐蕃军情的活情报,善待他们才能撬开其口。

此时步兵营校尉捧着一把建宁弩匆匆走来,弩臂上还沾着吐蕃兵的血渍,他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殿下,您看这弩阵的威力!吐蕃人的锁子甲根本挡不住,不少战马都是被弩箭射穿马眼或膝盖倒地的,连他们的藤牌都能射透!还有这倭刀,劈砍起来比唐刀更趁手,刃口锋利,砍断吐蕃弯刀跟切木柴似的,近身格杀时特别管用!”

李倓接过弩机,手指抚过略显温热的弩臂——虽有轻微磕碰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结构稳固。他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战场:“建宁弩的远射压制,配上倭刀的近身格杀,再加上骑兵的机动包抄,这便是多兵种协同作战的威力。吐蕃兵虽勇,却不懂配合,只会一味猛冲,自然不是对手。”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挫败了吐蕃的伏击,更验证了他改良兵器与战术的可行性,为后续的西域征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让玄甲军将士对新战术更有信心。

陈忠在清理战场时,意外发现了吐蕃兵隐藏在沙丘背阴处的粮草与兵器囤积点——挖得很深的沙坑用油布遮盖,里面除了风干的牛羊肉、青稞饼和皮囊装的马奶酒,还有不少从中原掠夺的丝绸、瓷器,甚至有几箱来自长安西市的胭脂水粉,显然是劫掠商队所得。“殿下,这些物资正好补充我军消耗,吐蕃人倒是贴心,给咱们送来了现成的补给。”陈忠拎起一袋青稞饼,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倓走到物资堆前,拿起一匹绣着缠枝莲纹样的蜀锦——这锦缎的织法与长安西市粟特商贩卖的一模一样,针脚细密,色泽鲜亮,显然是刚劫掠不久的。“把这些物资登记造册,受伤的将士优先补给,绸缎和瓷器留着,将来可以用来与西域部落通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被押解过来的俘虏身上,“被俘的吐蕃兵也给他们分些青稞饼和水,别让他们饿死——咱们留着他们,比杀了他们有用得多。”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今晚在峡谷外的平坦处扎营,派三倍岗哨轮值,篝火要烧得旺,防止吐蕃残兵反扑。”

夜幕降临,戈壁上的风渐渐转凉,玄甲军的营寨亮起成片篝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李倓坐在大帐中,面前的案几上铺开羊皮舆图,他用朱砂笔在焉耆的位置画了个圈——那是俘虏口中吐蕃主力的集结地。陈忠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驱散了帐内的寒气,他低声道:“殿下,那些被俘的吐蕃贵族已经招了,论莽热手下有三万大军,其中八千是精锐的‘悉补野’重步兵,铠甲用牦牛皮与铁皮叠加制成,还配备了不少西域的投石机,射程能到两百步。他们计划先取安西四镇的龟兹,再以龟兹为跳板,直逼玉门关。”

李倓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敲击舆图上的焉耆——三万吐蕃军确实是不小的威胁,尤其是那八千重步兵和投石机,若是正面硬拼,玄甲军必然会有不小的伤亡。但他望着舆图上标注的水源与绿洲,又想起白天建宁弩阵的威力,心中渐渐有了底气。“明日一早咱们继续西进,加快速度与安西都护府的守军汇合。”他舀了一勺羊肉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安西都护府有六千守军,熟悉西域地形,再加上咱们的三千玄甲军,建宁弩阵对付重步兵正好,骑兵负责袭扰投石机阵地,未必不能与论莽热一战。”

帐外传来士兵们粗犷的歌声,是李白那首《西域行》的调子,被将士们用带着沙砾感的嗓音传唱,“莫念长安春色好,楼兰不破不还东”的尾音拖得极长,在戈壁夜风中荡出很远。李倓走到帐外,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这星辰与长安的星辰别无二致,却照亮了截然不同的疆场。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的诗稿,李白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仿佛还带着墨香与酒气,又摸了摸郭清鸢的双鱼佩,玉佩温润依旧,是乱世中最温暖的慰藉。他在心中默念:“长源先生,太白先生,清鸢,孤定不负所托,必让汉旗重插西域疆土,护大唐万里河山。”

不远处的篝火旁,被俘的吐蕃兵正捧着陶碗喝热粥,粥里还掺了几块羊肉。他们望着玄甲军士兵互相包扎伤口——一名唐军士兵帮同伴缝合肩甲上的刀伤,动作虽笨拙却格外细心,另一名士兵则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伤兵。一名年长的吐蕃兵放下陶碗,轻声对身边的少年说:“唐军……不像论莽热大将说的那般嗜杀,他们连伤兵都给包扎,还给咱们热粥喝,倒比吐蕃贵族待咱们还好。”这句话被负责看管的唐军士兵听到,他没有呵斥,只是递过一块烤得焦黄的胡饼,用生硬的吐蕃语说:“好好吃饭,养好力气。等打完仗,你们要是想回家,殿下会放你们回去。”

李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泛起一丝浅笑——越发觉得李泌“以礼待之”的计策高明。征服西域从来不是靠武力屠戮,而是靠人心归附。这些吐蕃俘虏既是了解敌情的情报来源,将来也可能成为化解吐蕃与西域部落矛盾的桥梁。他转身回到大帐,取来狼毫笔,在舆图空白处写下“张掖初捷”四个大字,笔尖落下的瞬间,仿佛已经看到西征大军踏平焉耆、重收安西四镇的曙光,正从西域的地平线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