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正说到肃宗心坎里。自从马嵬坡兵变后,肃宗对武将始终存有戒心,反而觉得宦官最是可靠。鱼朝恩掌控的神策军,原本是哥舒翰创建的戍边军队,安史之乱中入援长安,后来归鱼朝恩统领,如今已是他最倚重的军事力量。“准了。”肃宗挥了挥手,“你拟一道圣旨,任命神策军副将骆奉先为河北防御使,率一万神策军即刻开拔。”
鱼朝恩心中大喜,连忙叩首谢恩,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他早就觊觎河北的富庶,若能让神策军在河北站稳脚跟,他的权力将远超其他宦官。退殿时,他遇到了太子李豫,故意停下脚步,高声道:“太子殿下,陛下已命神策军接管河北防务,往后河北百姓可就有安稳日子过了。”
李豫穿着常服,面容沉静,只是淡淡点头。他素来不齿鱼朝恩的骄横跋扈,此前鱼朝恩在军中担任监军时,多次掣肘李光弼等将领,导致战事失利,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鱼公公劳苦功高。”李豫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转身便要离开。鱼朝恩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如今安史之乱平定,陛下龙体欠安,朝中之事,还需仰仗殿下与老奴同心协力啊。”
这话看似示好,实则暗藏拉拢与威胁。李豫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公公说笑了,国事自有陛下决断。”说罢拂袖而去,留下鱼朝恩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知道,李豫早已对他的专权忍无可忍,只是碍于肃宗的宠信,一直没有发作。
两日后,赵信率领的亲兵抵达长安城外的长乐驿。他没有丝毫停留,换了一匹驿马后,直奔东宫而去。此时的李豫正在书房批阅奏章,听到赵信求见,且持有建宁王府的加急令牌,立刻命人将他带入。当赵信解开腰间的密函盒,将三封绢帛信函与李倓的亲笔信呈上来时,李豫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神策军将在洛阳外围按兵不动”“叛军何时能进攻长安,需神策军如何配合”——绢帛上的字迹清晰可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穿了鱼朝恩“忠臣”的伪装。李豫看完信函,又读了李倓的亲笔信,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他立刻命人将信函收好,同时召来太子詹事李泌,商议对策。
“鱼朝恩通敌铁证如山,绝不能姑息。”李泌看完信函,语气沉重,“只是陛下对他信任有加,直接上奏恐怕难以奏效。不如先将密信呈给陛下,同时联合郭子仪、李光弼等将领的奏疏,形成合围之势,让陛下不得不下决心。”李豫深以为然,当即命人将密信整理好,准备次日面呈肃宗。
而此时的鱼朝恩,还在神策军大营中设宴,庆祝自己即将掌控河北防务。他举杯对副将骆奉先道:“等你到了河北,务必尽快站稳脚跟,将来咱们神策军的势力,要遍布天下。”骆奉先连忙谄媚地附和:“全凭公公吩咐,末将定不辱使命。”宴会上觥筹交错,一派热闹景象,没人知道,一封来自邺城的密信,已经为他们敲响了丧钟。
夜色渐深,东宫书房的灯火却亮了一夜。李豫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大明宫的方向。
次日清晨,李豫带着密函盒,径直走进紫宸殿。此时的鱼朝恩正在向肃宗汇报神策军的开拔准备情况,看到李豫进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太子殿下来得正好,老奴正与陛下说神策军开拔的事呢。”李豫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肃宗面前,双膝跪地:“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关乎大唐安危,请父皇屏退左右。”
肃宗见李豫神色凝重,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密函盒,点了点头。鱼朝恩心中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能悻悻地退到殿外。当肃宗打开密函盒,看到那三封绢帛信函时,脸色瞬间从苍白变得铁青,手中的信函飘落在地。“逆贼……逆贼啊!”肃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外的方向,“传朕旨意,立刻将鱼朝恩拿下,打入天牢!”
殿外的鱼朝恩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转身就要逃跑,却被早已等候在殿外的禁军拦住。他挣扎着嘶吼:“陛下饶命!老奴是冤枉的!是建宁王陷害老奴!”可他的辩解苍白无力,三封亲笔信函就是铁证。禁军将他五花大绑,拖出紫宸殿时,他看到李豫站在殿门口,眼神冰冷如霜,这才明白,自己的末日真的到了。
消息传到邺城时,李倓正在与李光弼商议河北的安抚政策。听到鱼朝恩被下狱的消息,两人相视而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终于除了这颗毒瘤。”李光弼感慨道。李倓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心中一片开阔:“这只是开始,往后咱们还要整顿朝纲,安抚百姓,让大唐重现往日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