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千岁!千千岁!”
这一跪,跪得结结实实,尘土飞扬。
身后,数千并州狼骑鸦雀无声。
吕布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个在并州战场上还算有几分血性的丁刺史,此刻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恨不得去舔那太监的鞋底。
恶心。
吕布握着画戟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发白。
张让笑眯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丁原,并没有立刻叫起。
他享受这种被武夫跪拜的感觉。
尤其是这种手握重兵的武夫。
“丁大人快快请起。”
过了好一会儿,张让才伸出一只手,虚扶了一下。
“陛下对丁大人可是寄予厚望啊。”
“这洛阳城的安危,今后可就全仰仗丁大人了。”
丁原受宠若惊地爬起来,腰弯得像只煮熟的大虾,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侯爷折煞末将了!”
“末将就是陛下和侯爷的一条狗!”
“侯爷指哪,末将就咬哪!绝无二话!”
张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他的目光越过丁原,落在了后方那个依旧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上。
吕布没有下马。
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桀骜。
张让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位是……”
丁原浑身一激灵,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逆子!”
丁原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见了张侯爷,还敢在马上撒野?!”
“还不快滚下来磕头!”
吕布没有动。
他歪了歪头,目光在张让那张涂脂抹粉的老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这就是权倾朝野的十常侍?
一个没卵子的废人?
“奉先!!!”
丁原急了,几步冲过去,一把扯住吕布的缰绳,压低声音吼道:
“你想害死我不成?!”
“这洛阳城里,金银财宝,美人宝马,只要张侯爷一句话,你要什么有什么!”
“快跪下!磕头!”
吕布的眼神动了动。
金银。
美人。
宝马。
他的目光越过张让,看向那敞开的城门,看向里面隐约可见的琉璃瓦顶和繁华街市。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那是欲望的世界。
吕布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那抹不屑狠狠压了下去。
他翻身下马。
动作利落,带着一股逼人的劲风。
走到张让面前,吕布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将吕布,拜见……侯爷。”
声音洪亮,却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敷衍。
张让并不在意。
他看着吕布那雄壮如塔的身躯,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好一头猛虎。
若是能拴上链子……
“好,好一员虎将。”
张让笑着走上前,从腰间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随手扔到吕布怀里。
“咱家虽然不懂武,但也看得出是个英雄。”
“拿着玩吧。”
吕布接住玉佩。
温润,细腻,雕工精美绝伦。
这一块玉,怕是抵得上他在并州十年的军饷。
吕布的手指摩挲着玉佩,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贪婪。
“谢……侯爷赏。”
丁原松了一口气,连忙赔笑着凑上来。
“侯爷,请!末将这就护送侯爷回府!”
张让转身上了马车。
丁原亲自在前面牵马坠镫,像个最卑微的马夫。
吕布站起身,将玉佩塞进怀里。
他看着丁原那卑微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眼神中却透着鄙夷的宦官随从。
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地上。
“呸。”
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义父?”
“呵。”
大军缓缓开拔,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钻进了这座早已腐朽却依然金碧辉煌的巨兽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