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完,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点头。
这是最现实的担忧。
林牧之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问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刀疤汉子挺了挺胸。
“俺叫王老三!”
“王老三,你说得对,单靠这一两支火铳,确实挡不住马贼。”
林牧之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
“但谁告诉你们,我们只有这一两支火铳?谁又告诉你们,我们只会傻站着等马贼冲到跟前?”
他抬手,指向校场一侧。
那里,赵铁柱正带着几个工匠,将几个新打造好的木架和拒马搬过来。
“从今天起,你们要练的,不光是放铳。更要练如何依托工事,梯次射击,让铳声连绵不绝!练如何与持矛持刀的弟兄配合,远近皆宜!”
他的声音渐渐高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马贼凭什么嚣张?凭的是快马利刃!但我们有他们想不到的武器,有他们看不懂的战法!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寒川之地,用我们的法子,告诉那些想来抢掠的杂碎——”
林牧之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
“这里,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跟着我,我不保证你们个个都能封侯拜将,但我能保证,只要你们听从号令,奋勇杀敌,我林牧之有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寒川若安,你们便是功臣,必有厚赏!”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的承诺和强大的自信。
王老三张了张嘴,看着林牧之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却明显以林牧之为首的赵铁柱,最终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他抱了抱拳。
“公子既然这么说,俺王老三这条命,就暂且交给公子了!弟兄们,练起来!”
“练起来!”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逐渐变得整齐,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在这小小的校场上凝聚。
远处,一株老槐树下,苏婉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她看着校场上那个挥斥方遒的青衫少年,看着他与兵卒们一同搬运器械,亲自讲解射击要领,素白的手指轻轻拨动着袖中的算盘珠子。
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与县衙里那些只会吟风弄月或勾心斗角的公子哥截然不同。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主簿大人若寻不到您,又该责怪了。”
贴身丫鬟小声提醒。
苏婉清收回目光,温婉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神色。
她想起父亲昨日又提起与林家嫡子的婚约,言语间尽是攀附之意。
可眼前这个庶子,却似乎在用另一种方式,走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危险,却充满了……生机。
“走吧。”
她轻声应道,转身离去,裙摆拂过沾着晨露的草叶,悄然无声。
校场上的林牧之,似有所觉,抬头望向老槐树方向,却只看到微微晃动的枝叶。
他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训练上。
人心如水,聚散无常。
但他相信,只要方向对了,点滴溪流,终能汇成江河。
而此刻,寒川之外,马贼的探马,已经悄然抵近。
危机,如乌云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