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沉默片刻,脑中飞速计算。
寒川能战之兵,加上郑知远手下和刚刚组建的民兵,满打满算不过三四十人。
敌我兵力悬殊,近乎三倍。
而且对方是凶悍的马贼,来去如风。
硬碰硬,毫无胜算。
“县尊大人和主簿大人可知此事?”林牧之问的是他那县令父亲和苏婉清的父亲。
郑知远脸上掠过一丝嘲讽与无奈:
“已经禀报了!县尊大人吓得六神无主,只会说‘如何是好’;苏主簿……他主张立刻筹集银钱,派人出城求和,或许能破财消灾。”
“求和?”林牧之语气冰冷,“与虎谋皮,自寻死路。马贼贪得无厌,一旦示弱,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届时,钱粮被掠,百姓遭殃,寒川才真的大祸临头!”
他看向郑知远,目光锐利:
“郑县尉,你意下如何?”
郑知远迎着林牧之的目光,手紧紧按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郑知远食朝廷俸禄,守土有责!马贼要屠城,就先从我郑某的尸体上踏过去!只是……敌众我寡,这仗,该怎么打?”
他语气中带着决绝,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兵力差距是赤裸裸的现实。
林牧之走到堂口,望向城外隐约的山峦,脑中现代的知识与眼前冷峻的现实疯狂碰撞。
土木工程、物理原理、有限的资源、惶恐的人心……必须找到一个支点,撬动这场看似必败的局。
片刻后,他猛地转身,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能力敌,便需智取!求和是死路,固守待援更是奢望!我们唯有凭借地利和……‘奇技淫巧’,让这伙马贼在寒川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奇技淫巧?”郑知远一愣。
苏婉清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耳尖微红,不是羞涩,而是因紧张和思索而气血上涌,她脱口而出:
“公子是说……火铳?还有那些……机关?”
“不错!”林牧之目光扫过郑知远和苏婉清,“郑县尉,你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将所有能调动的兵士和青壮民兵集中起来,交由赵铁柱紧急指导火铳射击要领,不必求准,只需能听令齐射!”
“第二,发动全城百姓,按我的图纸,在城外关键路口和城墙薄弱处挖掘陷马坑、布置拒马鹿砦!妇孺老弱也不能闲着,全力赶制竹矛、收集滚木礌石!”
“第三,将所有库存的火药、铁蒺藜、乃至菜油,全部集中到工坊!”
他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每一个指令都直指关键。
郑知远被这连珠炮似的命令震了一下,但看到林牧之眼中那不同于往日温和的锐利光芒,一种莫名的信心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眉峰上挑:
“好!就依公子之言!我这就去安排!只是……时间如此紧迫,来得及吗?”
林牧之走到堂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语气斩钉截铁:
“来不及,也要来得及!这不是演习,是生死存亡!告诉所有乡亲,马贼要屠城,我们已无退路!寒川,将是他们的坟场,而非粮仓!”
他回头,看向苏婉清:
“婉清,粮草物资调配、人员协调,烦请你多费心。此刻,每一份力量都至关重要。”
苏婉清重重点头,指尖松开算盘,眼神变得坚定:
“公子放心,婉清必当竭尽全力!”
郑知远不再犹豫,抱拳一礼,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铿锵作响,开始调兵遣将。
一时间,原本因消息传开而有些慌乱的寒川县城,在这一道道明确的指令下,像一部巨大的机器,开始紧张却有序地运转起来。
林牧之独自站在渐浓的暮色中,感受着指尖金属传来的凉意。
百骑围城,强敌压境。
这已不是游戏,而是真正的战争。
他带来的现代知识,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迎来第一次血腥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