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的算珠噼啪作响,打破沉寂。
“海外古国的商船赖在港口不走,非要买火柴配方。”她耳尖泛红,“我用三倍价卖了他们劣质硫磺,够那群蓝眼珠折腾半年!”
众人哄笑中,林牧之推开雕花木窗。夜风裹着煤烟与稻花香扑面而来,远处工厂的汽笛声与更夫梆子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十年前我们守着寒川破城墙,用土铳打马贼。”他声音沉静,却让所有人挺直脊背,“现在横跨三州的铁路网上,跑着载重百万斤的钢铁巨兽。”
周雨晴松开攥出褶的衣角,麦穗轻触沙盘里的小旗:“所以,那些怕稻芒像箭镞的老人……”
“让他们看着蒸汽犁耙翻开土地。”林牧之截断她的话,眼神锐利如初绘铳管时,“新时代的锋芒,该是催生稻浪的铁犁,而非收割人头的刀剑。”
更鼓声穿过庭院时,阁内只剩林牧之与苏婉清。
她望着沙盘上星罗棋布的铁路网,忽然轻笑:“其实最怕未来不可期的,是皇甫嵩吧?他到死都攥着祖传的礼器玉圭。”
林牧之抽走她发间一枚银簪,在沙盘上划出弯曲线条:“这是我们去东海探查的航线。”银簪尖端点向未标注的海域,“那里有古国绘制的海图,标记着更广阔的大陆。”
簪头珍珠碰倒代表岛津义久的木雕战船,苏婉清突然抓住他手腕:“若海外古国真如谍报所言,拥有不逊于我们的火器……”
“那就让铁柱再造射程更远的炮。”他反手握住她微颤的指尖,机油味混着她袖中墨香,“但眼下,先把你塞进被窝——民生相猝死案牍,才是新朝头号危机。”
月光浸透阶前白霜时,苏婉清倚着门框忽然回头。
“牧之,若未来某天铁路通到天涯海角……”
檐下风灯摇晃,映亮林牧之唇角微妙的弧度:“那就拆了铁轨,造能飞天的机器。”
他吹熄烛火,黑暗中机械图纸的摩擦声渐息,唯闻彼此心跳如列车撞击钢轨,一声声,撞向黎明将至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