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锻锤轰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煤炭和金属的味道。
赵铁柱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敦实的身影穿梭在流水线之间。
他停在一台正在组装的蒸汽机前,眉头紧锁。
“这里,螺栓再紧两圈。”
他指着气缸接口处,声音沉闷。
“还有这个阀门,动作测试做三遍,一遍都不能少!”
年轻的工匠连忙点头,拿起工具重新操作。
赵铁柱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确认无误,才走向下一个工位。
他反复检查着每一处细节,喉结不时滚动一下。
“总工,您歇会儿吧,这儿有我们呢。”
一个老工匠忍不住劝道。
赵铁柱摇摇头,拿起一把刚刚下线的新式后装炮炮栓,对着光仔细查看膛线。
“成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前线……等着用呢。”
他想起多年前因为兵器质量问题导致的惨剧,厚茧遍布的手掌不由得握紧了炮栓。
绝不能重蹈覆辙。
他转身走向弹药装配车间,那里,定装火药和弹头正被工人们熟练地封装。
“安全规程!都给我记牢了!”
他低吼一声,声音在嘈杂的车间里依然清晰。
所有工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动作更加一丝不苟。
赵铁柱沉默地巡视着,他知道,自己手下流出的每一颗螺丝、每一发弹药,都关系着前线袍泽的生死,关系着寒川的存亡。
这份沉重,让他不敢有片刻松懈。
夜幕降临。
棱堡望楼上的巨型煤气灯被点燃,光柱刺破黑暗,缓缓扫过堡外的荒野。
郑知远拒绝了回房休息的建议,裹着大氅,就在墙垛边的哨位坐了下来。
他与士兵们一同吃着简单的干粮,听着他们低声交谈。
“听说侯爷在城里,跟咱们在一起呢。”
一个年轻士兵啃着饼,语气充满信心。
“怕个球!咱们有棱堡,有火炮,狄骑来了就是送死!”
另一个老兵拍了拍身边的炮身。
郑知远听着,嘴角微微上扬。
士气可用。
他抬起头,望向寒州城的方向。
虽然相隔遥远,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座城市跳动的脉搏,能感受到林牧之那双锐利眼睛背后的信任。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因长时间紧握刀柄而渗出的汗水,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
紧张吗?
当然紧张。
面对数倍于己、三方而来的强敌,没有人能完全放松。
但他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即将到来的释放感。
多年戍边,他等的就是这样一场堂堂正正、能够决定命运的大战。
为了身后那片正在升起的新生之地,为了那些信任他的目光。
“来吧。”
郑知远轻声自语,眉峰上挑,眼中燃起战意。
“让我看看,是你们的马刀快,还是我寒川的炮火利。”
夜色深沉。
寒川大地,从核心城市到边境防线,每一个环节都已绷紧。
军民同心,严阵以待。
只待那一声划破黎明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