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主,均田减赋,固然能收民心。然则……国库收入必将锐减,朝廷用度、军费开支,何以维系?”
这次,不等林牧之开口,苏婉清便从容回应:
“王大人所虑,财政司已有对策。开源节流,双管齐下。节流者,汰撤冗官冗兵,简化行政流程。开源者,除稳定税基外,官营之钢铁、铁路、新兴工坊,其利颇丰;加之海外贸易关税,足以支撑。”
她顿了顿,看向林牧之,得到默许后,继续道:
“更重要的是,民富则国强。百姓有了余财,市面才能繁荣,商税自然增长。此乃活水之源,远胜杀鸡取卵。”
林牧之赞许地点头:
“苏主事所言,便是新政核心。昭明之富,不在于国库堆满金银,而在于民间仓廪充实!”
“第三策,四民平等,唯才是举!”
此言一出,满朝震动,比前两条更加石破天惊。
“即日起,废除士农工商的等级界限!工匠技艺精湛,可入科技院授官;农人善治田亩,可任农官;商人诚信经营,贡献卓着者,亦可获誉爵!”
“科举仍存,但内容革新,加入算学、格物实学。此外,开辟‘杂科’取士,凡有专长,皆可报考,量才录用!”
“昭明天下,不问你出身何处,只问你有何才能,愿为这新朝贡献多少力量!”
这一次,连一些寒川出身的官员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几乎是彻底打破了千年来的传统!
赵铁柱站在殿门附近,以他工业负责人的身份得以列席。他听着这些话,敦实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死于矿难的父亲,若在旧朝,他子承父业,永远只是个“匠户”。而现在……
他喉咙滚动,喃喃低语,只有自己能听见:“爹……您听见了吗?手艺……手艺也能当官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一把小巧精致的钢尺——那是他毕生技艺的象征。
郑知远目光扫过全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沉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共主此策,英明!军中亦然!我昭明军能战无不胜,正因不论出身,只论战功与能力!寒川子弟兵中,多少农家儿郎、工匠之子,因功晋升,成为军中骨干?此策,正合我军魂!”
他这番话,带着血与火的实证,顿时压下了许多潜在的质疑。
林牧之站起身,走到丹陛边缘,俯瞰群臣,目光灼灼:
“此三策,便是昭明立国之基!兴学重教以开民智,均田减赋以固民心,四民平等以聚民力!”
“可能会有阻力,会有困难,但大势所趋,无可阻挡!”
“望诸位臣工,摒弃成见,同心协力,共筑此前所未有之新天!”
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一种开创历史的决绝与激情。
“臣等谨遵共主之命,愿为昭明效死!”
以苏婉清、郑知远为首,所有大臣,无论新旧,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朝会散去,新政的诏书将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驿站、商队,传遍昭明的每一个角落。
一场远比军事征服更加深刻、更加波澜壮阔的变革,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牧之站在空荡下来的大殿中,望着殿外明媚的阳光。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