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启脸色一白,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起家中病弱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幼子,又想起自己一时糊涂欠下的赌债,以及被这些人捏住的致命证据。恐惧和贪婪交织,让他心如乱麻。
“我……我知晓了。”他最终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落鹰峡大桥的守备换防时间,我……我或许能弄到。还有,城西那座储备火药的丙字库,巡夜路线有个空隙……只是,动静会不会太大?”
“要的就是大动静!”沙哑声音低笑道,“越大越好!越大,寒川才越乱!你放心,接应的人早已安排妥当,只要你把‘钥匙’递出来,自然有人去办。事成之后,按计划撤离,海上自有快船接应!”
张文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室的压抑和自身的恐惧都吸入肺中,再狠狠吐出。他从怀里摸索出一张小小的、绘有特殊标记的粗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丙字库侧门破损锁芯的临时维修记录,上面有……有守库兵丁习惯性偷懒打盹的角落标记。至于大桥换防……三日后子时,是新人上岗,交接或有疏漏。”
他递出纸条的手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烧红的烙铁。
尖细声音一把夺过,仔细看了一眼,塞入怀中。“好!张主事,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记住,管好你的嘴,事成之前,你我从未见过!”
几人如同鬼魅,迅速消失在密室的暗门后。
油灯下,只留下张文启一人,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衫。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再无回头路。是万丈深渊,还是一步登天?他只能赌一把。
总督府书房内,林牧之、苏婉清和郑知远仍在商讨。
“婉清,你立刻秘密核查所有近期与工坊、军械库有往来账目的商户,尤其是背景模糊、突然活跃起来的。”林牧之语速加快,显示出内心的紧迫。
“明白,我这就去调阅卷宗。”苏婉清起身,算盘珠轻响,眼神恢复锐利。
“知远,”林牧之转向郑知远,“落鹰峡大桥和几处关键仓库,明哨暗哨加倍。告诉弟兄们,非常时期,眼睛都给我睁大点!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宁可错报,不可漏报!”
“是!末将亲自去布置!”郑知远抱拳,眉峰上挑,转身大步离去,甲胄铿锵作响。
林牧之独自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凉意涌入。他眺望着远处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的铁路轮廓和工坊烟囱,那里是他心血所系,也是寒川的命脉。
内奸……就像潜藏在肌体中的毒刺,不拔出来,随时可能化脓、溃烂,导致满盘皆输。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不再摩挲图纸,而是紧紧握成了拳。
必须比他们更快!必须在刀子捅出来之前,抓住那只黑暗中的手!
夜色浓稠,危机四伏。
寒川的根基之下,暗雷已埋。
只待那引爆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