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抹了把嘴,闷声道。
侯爷说了,咱们打的不是炮,是往后太平日子。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水手叹了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可一想到真要跟那……那古国的大舰队干仗,我这心里就直打鼓。听说他们的船,比山还大!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对未知敌人的恐惧,像阴云笼罩心头。
这时,林牧之和郑知远并肩走了过来。众人连忙起身。
坐,都坐。林牧之摆摆手,自己也随意地坐在一段缆绳堆上。他拿起一块粗粮饼,掰开,慢慢嚼着。
刚才,听到你们的话了。
水手们顿时有些局促。
林牧之咽下饼,目光扫过众人。
怕,很正常。我也怕。
啊?众人愕然。
林牧之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我怕我的决定,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怕我们的技术,还不够强。怕这滚滚浓烟后面,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
但怕,解决不了问题。敌人不会因为我们怕,就掉头回去。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手中的家伙练到极致,把身边的兄弟当成依靠。
他看向郑知远。
郑将军,你说,一支舰队,靠的是什么?
郑知远沉声接道。
钢铁,火药,更重要的是人。是即使船被打漏,也能咬牙堵上的水手;是炮位伤亡过半,仍能坚持射击的炮手。
林牧之点头,接过话头。
对!我们造的,不只是一支舰队,更是一股魂!一股让任何敌人都不敢小觑的魂!这股魂,就在你们每个人身上!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
今天你们练的是技术,明天,我要你们练出胆魄!练出即使天塌下来,也要崩掉敌人一口牙的狠劲!
水手们怔怔地看着他,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石猛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
训练场上,呼喝声、金属碰撞声比清晨时整齐了许多,也多了几分狠厉。石猛再次站到炮位前,深吸一口气,抱起弹体,沉稳送膛,动作虽不及郑知远流畅,却已不再慌乱。
郑知远站在林牧之身侧,低声道。
牧之,你这番话,比抽十鞭子还有用。
林牧之望着海天相接处,目光悠远。
光有狠劲不够,还得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知远,接下来的协同操舟、抗眩晕、夜战信号,更要抓紧。
明白。郑知远应道,掌心因期待而微微潮湿,我会把他们磨成真正的海上尖刀。
一阵强海风吹来,卷起林牧之的衣袂。他眯起眼,瞳孔在夕阳下微微收缩。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远处,破浪号的烟囱,仿佛已开始冒出淡淡的预热的煤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