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传播,在这个时代,需要时间。当亚瑟的计划还在悉尼和墨尔本的顶层圈子里秘密发酵时,远在大陆另一端的珀斯,西澳大利亚殖民地的首府,依旧沉浸在南半球夏日的慵懒之中。
这里的节奏,比东部沿海要慢得多。天鹅河静静流淌,黑天鹅在水面上优雅地滑行。人们的生活,围绕着不远处的港口弗里曼特尔和内陆的小麦、羊毛产业展开。这是一个孤立的、自给自足的世界。
西澳大利亚的总理,约翰·弗里斯特爵士,是一个身材魁梧、性格坚毅的男人。他年轻时是一位出色的探险家,曾经带领探险队,徒步穿越了整个西澳大利亚的沙漠。他对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充满了感情,也对东部那些高傲的殖民地,抱有深深的警惕。
关于新总督亚瑟王子的消息,他当然听说了。但他和其他许多西澳人一样,认为这不过是帝国东部殖民地的又一场政治秀,与他们这个偏远的世界,关系不大。
直到亚瑟的信使,抵达了他的办公室。
信使有两位。一位是亚瑟从英国带来的地质学家,道格拉斯·莫森博士,一位严谨而沉默的学者。另一位,则是一位年轻的外交随员,名叫查尔斯·宾厄姆,他出身贵族,举止得体,擅长言辞。
“弗里斯特爵士,”宾厄姆首先递上了亚瑟的亲笔信,“王子殿下,代女王陛下,向您和西澳大利亚的人民,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弗里斯特爵士拆开信,信的内容很简洁,只是说莫森博士将向他呈报一项关乎西澳大利亚未来的重大发现。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地质学家。
莫森博士没有废话,他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了一系列的地图和岩石标本,在弗里斯特爵士宽大的办公桌上,一一铺开。
“爵士,根据我们对卡尔古利地区最新的地质勘探数据分析,以及对这些含金石英岩样本的化验结果。”莫森博士用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学术语调说,“我们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确认,在那片贫瘠的红土地下,埋藏着一条长度超过五十公里,宽度惊人的主金矿脉。其储量之大,很可能超过了人类历史上已知所有金矿的总和。”
弗里斯特爵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作为探险家,他对西澳的土地了如指掌。他知道卡尔古利,那是一个只有少数最疯狂的淘金客才会去的鬼地方,干旱,炎热,一无所有。他从未想过,那里会如此惊人储量的金子。
“这……是真的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千真万确。”莫森博士回答,“但开采的难度也极大。矿脉埋藏很深,需要大型的机械设备,需要充足的水源,需要一条能够运输设备和矿石的铁路。这些,都不是西澳大利亚目前的能力所能及的。”
弗里斯特爵士沉默了。他明白莫森话中的含义。这就等于告诉一个快饿死的人,他家地底下埋着一座粮仓,但他却没有一把能挖开土地的铲子。
此时,外交随员宾厄姆,才不失时机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