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发动机熄火的那一刻,整个试验场陷入了三秒钟的死寂。
随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爆发了。工程师们将哈格雷夫从座位上拖了下来,高高地抛向了天空。
亚瑟没有参与欢呼。他只是静静地走上前,在那架还散发着滚烫热气的发动机旁停下。
哈格雷夫激动地跑到他面前,语无伦次:“殿下!我们成功了!五分零三秒!可控飞行!我们征服了天空!”
亚瑟用力地握住了他沾满油污的手。
“你没有征服天空,劳伦斯。你只是,为我们打开了通往天空的战壕。”
“我给你三个月。”亚瑟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三个月?”
“是的。我要十架这样的飞机。而且,我需要你解决一个新问题。”
亚瑟指着远方悉尼的方向。
“我要它能飞越悉尼港,然后,安全地降落。不是降落在陆地上,”亚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它降落在悉尼号的甲板上。”
“什么?!”哈格雷夫以为自己听错了,“降落在…船上?殿下,这不可能!没有轮子能在甲板上停下!它会撞毁的!”
“那就不要轮子。”亚瑟的回答,简单而粗暴,“给它装上浮筒。让它降落在悉尼号旁边的海面上。然后,用吊车把它吊上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的人民在为爆发而担忧,我要让他们看到,他们的眼睛,已经飞上了天空,并且能与我们的舰队,如影随形。”
哈格雷夫呆住了。
同一周,悉尼,科克图岛海军造船厂。
亚瑟的视察,从堪培拉的红土地,切换到了悉尼港的深水船坞。
总工程师埃里希·冯·贝克,将他带到了船厂最深处,一个戒备森严的封闭式干船坞。
厚重的铁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艘小型的、外形极其丑陋、如同黑色雪茄般的潜水器,正静静地躺在船台上。它没有高大的舰桥,没有威武的火炮,只有一个小小的、布满了阀门和观察窗的指挥塔。
“殿下,”冯·贝克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创造者的自豪与不安,“这就是鸭嘴兽计划的原型艇。”
亚瑟走上前,抚摸着它冰冷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船壳。
“斋藤先生的合金钢是革命性的。”冯·贝克汇报道,“我们的压力测试显示,它的船体,足以承受五十米,甚至七十米的潜深。特斯拉博士的电池技术也提供了关键支持,它在水下的潜航时间,理论上可以达到三个小时。”
“但是……”冯·贝克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它目前,还是一个瞎子。一个又聋又瞎的钢铁棺材。”
他指着原型艇简陋的指挥塔:“我们只有这个。”他指的是一根细细的、刚刚从德国走私进来的潜望镜。“它在水面上,还能勉强观察。可一旦潜入水下,我们就对外界一无所知。我们只能依靠罗盘和秒表,进行盲目的概略航行。想要用它去发射鱼雷,命中一艘移动的战舰……殿下,恕我直言,那不是战争,那是自杀。”
亚瑟凝视着眼前这个丑陋的鸭嘴兽。
他当然知道潜艇的弱点。但他更知道,一旦这个弱点被克服,它将成为海洋上最恐怖的不对称杀手。
他想起了自己在脉冲中心,看到的那些无形的电波。又想起了在伦敦时,特斯拉向他展示的那些高频振荡实验。
“埃里希,”亚瑟缓缓开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眼睛去看呢?”
“殿下?”冯·贝克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用光波和电波,在空气中传递信息。”亚瑟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但什么东西,能在水中,传播得最远、最快?”
他没有等冯·贝克回答。
“是声音。”
“如果我们不依赖光呢?“如果我们给这只鸭嘴兽一个声音?一个非常响亮、非常快速、而且频率高到人耳听不见的声音?”
冯·贝克,这位顶尖的机械工程师,愣住了。
“我们对着黑暗的深海,发出一声呐喊。”亚瑟继续描述着那个匪夷所思的场景,“然后,我们用最灵敏的耳朵,去听。”
“听什么?”
“听回声。”亚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魔力,“当我们的呐喊,撞击到一艘敌舰的钢铁船体上时,它必然会反弹回来。那个回声……我们测量它返回的时间,就能知道敌人的距离。我们辨别它传回来的方向,就能知道敌人的方位。”
冯·贝克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转头,看向了陪同亚瑟一同前来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尼古拉·特斯拉。
特斯拉,这位电磁学的大师,此刻也瞪大了眼睛。他那颗疯狂的大脑,瞬间就理解了亚瑟这个构想的物理学基础。
“高频声波脉冲……”特斯拉喃喃自语,“……水下回声定位……这……这是可能的!这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能的!”
冯·贝克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抓住了特斯拉的手臂:“你能造出来吗?你能造出那样的耳朵和嘴巴吗?”
“给我材料!给我一个水池!”特斯拉吼了回去,“我能让这只铁棺材,听到一千米外的一只虾在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