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回讯,程烈不再去想京城的波谲云诡。当务之急,是应对草原大军即将到来的疯狂报复。
他起身,再次走上城头。远方草原大营的火势已渐渐减弱,但那股压抑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暴戾气息,却愈发浓烈。
“林将军。”
“末将在!”
“立刻清点城中所有可用的守城器械,尤其是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集中使用。组织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另,派得力人手,暗中出城,联络周边尚未沦陷的坞堡和义军,许以重利,邀其袭扰敌军后勤,传递消息。”
“是!”
程烈一道道命令发出,条理清晰,应对沉稳。经历过最初的震撼与狂热,守军将士看着这位仿佛不知疲倦、算无遗策的烈王殿下,心中更多了一份踏实与信赖。
接下来的两日,草原大军果然发动了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或许是粮草被焚激怒了金帐王庭的高层,攻城的强度远超以往。无数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覆盖城头,巨大的投石车日夜不停地抛射着石块,悍不畏死的草原士兵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城墙。
云州城,真正变成了血肉磨盘。
程烈始终站在最危险、战斗最激烈的前线。他不再轻易动用消耗巨大的灵力剑罡,而是以精妙的武技和战场本能厮杀,手中的长剑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极大地鼓舞着守军的士气。
在“真视”之力的辅助下,他总能提前发现敌军的攻击重点和薄弱环节,及时调动兵力堵漏,或以精准的指挥,用最少的代价化解危机。他甚至数次亲自操作床弩,那蕴含着他一丝灵力的弩箭,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射杀敌军阵中的百夫长、千夫长,甚至成功狙杀了一名试图凭借个人勇武登城的草原万夫长!
他的威名,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迅速传遍整个北境,甚至反向传回了草原大营。“大胤烈王”四个字,成了能让草原骑兵为之色变的符号。
然而,个人的勇武终究无法完全抵消兵力与物资的绝对劣势。守军的伤亡在持续增加,箭矢很快耗尽,只能以滚木礌石和近身白刃战御敌。伤兵营人满为患,缺医少药,哀嚎不绝。
第三日黄昏,一次异常猛烈的进攻刚刚被打退,程烈拄着卷刃的长剑,靠在残破的垛口后喘息。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高强度指挥与厮杀,即便以他炼气四层的修为和强韧的意志,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铠甲上凝结着厚厚的血痂,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林远一瘸一拐地走来,声音沙哑而沉重:“殿下,南门……南门段城墙出现裂痕,恐难支撑太久。箭矢已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程烈望着城外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敌军,以及更远处,那依旧稳如泰山的金帐王庭大纛,眼神幽深。
难道……真的要动用天机匣的力量了吗?那引发的动静,恐怕立刻就会引来更强大的修行者窥探……
就在他心中权衡之际,忽然,城下敌军后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黄昏的天空!
程烈猛地抬头,橙色“真视”之力瞬间催动到极致,望向响箭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尘烟滚滚,一支打着陌生旗号、却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军队,如同神兵天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草原大军的侧后翼!
那是……援军?!
不!看那旗号与装束,并非大胤官军!是……苏影联络的势力?还是……
程烈瞳孔微缩,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无论如何,这支突然出现的生力军,无疑给濒临绝境的云州,带来了一线生机!
他猛地站直身体,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如同金铁,再次响彻城头:
“兄弟们!援军已至!随我——杀出城去!里应外合,破敌就在今日!”
绝境之中,希望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