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有人恶意篡改!真是卑鄙!”
“是何人所为?定要揪出来,以正视听!”
群情激奋之际,许湘云却抬手压下议论,淡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诗词本为抒怀寄兴,若因小人作梗便大动干戈,反倒落了下乘。沛然之意,是以真本示人,谣言不攻自破。此外,我们‘楚风诗笺’首批成品已出,今日与会诸位,皆可获赠一份,上面便印有《楚水行》真本,以及几句精选的楚地民歌,聊表心意。”
这一手连消带打,既澄清了事实,挽回了声誉,又借势推广了“楚风诗笺”,更彰显了李沛然不与宵小计较的“大气”格局。顿时,赞誉之声更甚,众人对李沛然的敬佩又深一层,而对那幕后篡改者的不齿,也达到了顶点。
消息很快如风般传开。茶肆角落,一个原本想来探听风声的青衣文人,脸色难看地匆匆离去,径直走进了不远处另一家酒楼崔明远常用的雅间。
夜幕低垂,江舟火起。
李沛然与许湘云在客栈院中,听着手下人汇报今日雅集的反响,以及市面上关于《楚水行》真本的讨论已然压过流言,都松了口气。
“湘云,今日多亏了你。”李沛然执起许湘云的手,由衷道,“若非你以民歌切入,又以真本示众,此事解决起来,怕是要多费许多周章。”
许湘云微微一笑,反握住他的手:“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经此一事,我们更需小心。崔明远此番算计落空,以他的心性,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沛然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夜色中那如巨兽匍匐般的洞庭湖。“我知道。他在明处的挑衅我倒不怕,怕的是这种暗地里的冷箭。而且,我总觉得,他背后或许还有人。单凭他一人,恐怕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针对一个刚与李白扯上关系、风头正劲的人。”
就在这时,客栈伙计敲门送来一个密封的锦盒。
“李公子,方才有人将此物放在柜台,说是故人相赠,务必亲交公子。”
李沛然与许湘云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李沛然小心打开锦盒,里面并无信笺,只有一本装帧颇为精美的诗集。他拿起诗集,借着灯光一看,封面题签竟是——《明远诗草》,作者:崔明远。
他眉头一皱,随手翻开。只见里面收录的数十首诗作,无论意象、句法,甚至是一些独特的转承起合,都带着浓重的、模仿他李沛然近期风格的痕迹,尤其是那种试图融合李白豪迈与楚地风物的尝试,虽然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数量如此之多,显然是蓄意已久。
而在诗集的扉页上,还有一行新墨写就的小字,笔力遒劲,却带着一股森然之气:
“闻君雅擅诗词,拙作初成,敢请斧正。三日后,刺史大人于府中设‘文华宴’,邀荆楚才俊共襄盛举,望君拨冗,届时再领教阁下高才,莫负‘太白遗风’之盛名。”
李沛然合上诗集,指尖在“刺史大人”和“文华宴”几个字上轻轻敲击。许湘云凑近看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不仅仅是一封战书,更是一个借助官方权势精心布置的局。崔明远竟能请动刺史大人设宴,他在本地的能力远超预估。这场即将到来的“文华宴”,显然已超出了普通文坛争锋的范畴。李沛然将诗集轻轻放在桌上,烛光摇曳,映得他面色明暗不定。三日后,这刺史府中的宴席,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而那赠书之“故人”,点明“太白遗风”,其背后,又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