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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鹦鹉洲前辩真伪(1 / 2)

江风带着水汽,吹散了夏末的几分燥热。汉阳城外的鹦鹉洲,历来是文人墨客凭吊古贤、吟咏风雅的胜地。今日,一场由本地几个颇有名望的乡绅自发组织的“江夏雅集”正在此处临水的一座亭阁中进行。李沛然与许湘云受邀前来,本意是借此机会进一步融入荆楚文坛,品茶论诗,赏玩江景。

亭阁中已聚集了二三十位文人,衣袂飘飘,谈笑风生。案几上摆着时令瓜果与清茶,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茶香。李沛然一袭青衫,与身旁身着淡紫襦裙的许湘云低声交谈,姿态闲适。他近日诗名初显,那首融合了李白豪气与楚地苍茫的《洞庭醉歌》已在坊间流传,引得不少人侧目,有钦佩,亦有审视。

然而,这份闲适并未持续多久。雅集进行到一半,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听闻李公子诗才敏捷,尤擅融太白之仙气于我等荆楚风物,近日那首《洞庭醉歌》,更是令人击节赞叹啊。”说话者正是崔明远,他摇着一柄折扇,面带笑容,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这诗风,这意象,鄙人读来,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仿佛在何处见过类似的佳作。”

此言一出,周遭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不少目光在崔明远与李沛然之间来回逡巡。崔明远身边几个与他交好的文人,也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许湘云眉头微蹙,低声道:“沛然,他来者不善。”

李沛然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崔明远按捺不住,开始发难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淡然道:“哦?天下诗文,意象相通者甚多。不知崔兄是在何处见过类似的?莫非是前人遗珠,或是哪位当代大家的佳作,竟与在下不谋而合?”

他这话看似谦逊,实则将问题抛了回去,点明要么是古人写过,要么是巧合,暗示对方若指抄袭,需得拿出证据。

崔明远“唰”地合上折扇,向前一步,朗声道:“非是前人,亦非大家。说来惭愧,乃是崔某前些时日偶得的一些残句,苦心补缀,自觉尚有几分意趣,本想今日与众位品评,不料竟与李公子已然流传之作有七八分神似,实在是……巧合得紧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见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才继续道,“譬如李公子诗中‘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之句,雄浑固然雄浑,然其意境,与崔某未完成的‘云梦波光摇岳影’何其相似?又如‘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此等以无尽之景写无尽之情的手法,崔某在构思时亦曾用过。如此多的‘巧合’,不免让崔某心生疑虑,是否有人……提前窥见了崔某的诗稿?”

这番话说得极其刁钻,他并未直接指控李沛然抄袭,而是以“巧合”、“疑虑”为引,营造出一种李沛然之作可能源自他“未流传”诗稿的氛围。尤其点出“提前窥见诗稿”,更是暗指手段不端。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文坛之中,最忌讳的便是抄袭剽窃。若此事坐实,李沛然刚刚积累的名声将顷刻崩塌。

许湘云面色一沉,便要开口驳斥,李沛然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他心知,崔明远此举,是模仿者常见的伎俩——利用创作时间上的模糊地带,反咬一口,试图将水搅浑。

李沛然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崔明远,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崔兄此言,倒是有趣。却不知崔兄那包含‘云梦波光摇岳影’等佳句的诗稿,可曾完篇?又可否当场吟诵,让我等品评一番,看看这‘神似’之处,究竟在何处?”

崔明远显然有备而来,他傲然一笑:“自然可以。崔某那首诗,题为《秋日登鹦鹉洲感怀》,虽未最终定稿,但主体已成。”他清了清嗓子,吟诵道,“‘渚清沙白鸟飞回,云梦波光摇岳影。孤鸿杳杳楚天阔,落日萧萧汉水寒。’如何?李公子,这前两联,是否与你那《洞庭醉歌》中的气象,颇有相通之处?”

他这首诗,确实刻意模仿了李沛然融合荆楚风物与阔大意境的风格,尤其是“云梦波光摇岳影”一句,明显是针对“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而来,虽气象远逊,但意象确有重叠。而“孤鸿杳杳”、“落日萧萧”等句,也试图营造类似“孤帆远影”的苍茫感。

不少在场文人听后,露出思索之色,低声交谈起来。确实,仅从这几句看,风格和部分意象确有相近之处。若崔明远坚称其创作时间更早,李沛然还真不容易自证清白。

崔明远见李沛然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趁热打铁道:“李公子无言以对了?莫非真是……心有戚戚焉?”

压力来到了李沛然这一边。许湘云手心微汗,紧张地看着他。她相信李沛然的才华绝无抄袭,但如何破解这看似“死无对证”的局面?

李沛然却笑了,那笑声清朗,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崔兄这首诗,格律工整,词句也算清丽。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崔兄口口声声说此诗乃感怀鹦鹉洲而作,更是以‘秋日’为题。那么,敢问崔兄,可知我们脚下这鹦鹉洲,因何得名?”

崔明远一愣,下意识回答:“自然是因为洲形似鹦鹉……”这是流传颇广的一种说法。

“错!”李沛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鹦鹉洲之名,源自东汉末年,称衡于此作《鹦鹉赋》之典故!其赋以鹦鹉自况,抒怀才不遇之悲愤,文章炳焕,洲遂因赋得名,流传千古!此乃治文史者皆知之事,亦是荆楚之地重要的文脉记忆!崔兄既在此地感怀,诗中竟无只字片语提及称衡旧事、《鹦鹉》遗篇,反而堆砌些泛泛的‘渚清沙白’、‘落日萧萧’,敢问崔兄,你这‘感怀’,感从何来?怀的又是何物?莫非只是感怀这江风萧瑟,却忘了脚下这片土地承载的千年文魂吗?”

一席话,如惊雷炸响在亭阁之中。众人皆露恍然与钦佩之色。李沛然不仅指出了崔明远在地理历史文化上的硬伤,更是一语道破其诗作缺乏真正的“荆楚之魂”,只是浮于表面的意象模仿。

崔明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对鹦鹉洲的典故确实知之不详,一时语塞。

李沛然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步步紧逼:“再者,崔兄句中所用‘云梦’之典,亦是大谬!古云梦泽范围广阔,涵盖荆楚多地不假,然其核心意象,在于其浩渺、变幻与神秘,多有神话传说蕴藏其中。屈原《九歌·湘夫人》有云‘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描绘的正是云梦大泽之秋景,内蕴神女之思、求索之怅。崔兄之‘云梦波光摇岳影’,仅取其形,未得其神,将浩渺云梦缩略为一片普通水波,与岳阳楼之‘岳影’简单勾连,格局狭小,气韵全无!岂不闻太白先生有诗云‘云梦掌中小,洞庭舟上浮’?那才是真正写出了云梦泽吞吐宇宙的气魄!”

他引经据典,从屈原到李白,将荆楚文化的深层意象剖析得淋漓尽致,越发衬托出崔明远诗作的浅薄与虚浮。

“至于崔兄质疑李某抄袭……”李沛然负手而立,江风吹动他的衣袂,宛若随时欲乘风而去的谪仙,“李某之诗,根植于实地游历,心感于太白遗风,神交于屈子忠魂,字句皆从胸中自然流出,何须窥人残稿?崔兄若不信,今日这鹦鹉洲,这长江水,这楚天风云,皆可为证!”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朗声道:“既然崔兄质疑,而此地又是文脉深厚的鹦鹉洲,不如你我便以此洲、以此江为题,即兴赋诗一首,请在场诸位同道共同品评,看看到底谁的诗,更能得此地之真髓,承荆楚之文脉!如何?”

即兴赋诗!而且是命题作诗,以鹦鹉洲为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