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感受着皇帝颤抖的双手,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木匠皇帝,虽然平时荒唐,但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恨了。 这场战争,彻底撕碎了皇权的体面,也唤醒了皇权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
“陛下言重了。” 李苏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臣说过,臣是陛下的火车。只要铁轨还在,臣虽千万里,亦必至。” “这大明的江山,只要有钢铁在,就亡不了。”
“好!好一个亡不了!” 朱由校突然解下身上那件绣着金龙、内衬紫貂的御用披风。 他不顾身后追上来的太监和大臣们的惊呼,亲自将披风披在了李苏的肩上,并细心地系好带子。
“皇爷!这可是御用之物,于礼不合啊!” 礼部尚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想要劝阻。
“滚!” 朱由校猛地回头,眼神狰狞得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幼狮: “刚才建奴攻城的时候,你们的礼在哪?你们的忠心在哪?朕要死的时候,你们在哪?” “现在嫌朕赏赐功臣不合礼制?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填进那火车的炉子里烧了!”
礼部尚书吓得噗通一声跪在泥水里,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身后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兵部尚书张鹤鸣,以及一众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御史言官,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那个身披御赐金龙披风、站在钢铁怪兽旁的李苏,心中涌起的不仅是嫉妒,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明白,天变了。 以前,他们可以用“祖制”、用“圣贤书”来压制武将,来忽悠皇帝。 但今天,李苏用装甲列车和尸山血海证明了一件事: 在绝对的工业暴力面前,文章顶个屁用。
魏忠贤站在人群最前面,眯着眼看着这一幕。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李苏不再是他的盟友,而是他的**“上家”**。 这个大明朝,以后得听这个开火车的说了算。
李苏并没有在意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转过身,抚摸着滚烫的车身。 只有他知道,这台机器已经到了极限。锅炉多处裂纹,连杆变形,若是再打半个时辰,不用皇太极打,它自己就得炸。 这是强弩之末。 工业化的路,还很长。
“陛下。” 李苏转回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朱由校,低声说道: “建奴虽退,但并未伤筋动骨。他们这次是抢够了才走的。这笔血债,还没算完。” “臣恳请陛下,许臣回辽东。” “臣要把这条铁路,修到山海关,修到锦州,修到沈阳城下!” “到时候,咱们再也不用在京城等着挨打。” “臣要开着这辆车,去撞开沈阳的城门!”
朱由校看着他,这次没有犹豫,没有猜忌,甚至没有半分不舍。 因为他明白了一件事: 把李苏留在京城当个磕头虫,那是暴殄天物。 只有把他放出去,让他去咬人,这大明的江山才稳得住。
“准!” 朱由校紧紧握住李苏的手,声音在寒风中回荡: “朕在京城给你守家,给你筹钱,给你运煤!” “你给朕……把沈阳拿回来!把那个皇太极的脑袋,给朕挂在德胜门上!”
夕阳西下,将君臣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那条向北延伸、泛着血光的铁轨上。 那是大明通往未来的路,也是一条注定充满血腥与钢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