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几乎在“净土”与小茹、书生的身影同时消失的刹那,支撑到极限的虞千秋和谢临川,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双脱力,瘫倒在地下密室的岩石地面上。
虞千秋面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识海中传来针扎斧劈般的剧痛,那是神识严重透支的后遗症,让她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防止自己彻底晕厥。月白色的裙摆沾满了血污与灰尘,狼狈不堪,却依旧掩不住她那份骨子里的清冷。
谢临川的状况稍好一些,但空间异能的过度透支也让他头痛欲裂,浑身肌肉酸痛无比,仿佛刚刚被碾路机反复碾压过。他强撑着转动脖颈,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虞千秋,见她只是脱力,并未有生命危险,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他靠在一旁残破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灰尘,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却让他那双锐利的眼眸,显得更加明亮。
密室内一片狼藉,岩石碎屑散落满地,祭坛破损,族谱化为飞灰,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只有尘埃在从祠堂上方裂缝透下的、久违的(相对而言)正常天光中,缓缓飘浮,带着一种安宁的死寂。
寂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真正意义上的安宁寂静,取代了之前所有的喧嚣、怨毒与死寂。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力气,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枷锁被打破后的轻松与释然。
过了不知多久,谢临川感觉体内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挪到虞千秋身边,伸出手,声音沙哑地说:“能起来吗?”
虞千秋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几分释然。她没有拒绝,借着他伸出的手,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彼此支撑着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沿着陡峭的石阶,缓缓走出了地下密室,回到了地上的赵家祠堂。
祠堂内也是一片狼藉,赵氏祖宗牌位倒了一地,供桌破损,香炉倾覆,但那种阴森压抑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阳光(或许是这片天地恢复正常后的天光)透过祠堂的窗棂,洒在满地的狼藉上,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们推开祠堂虚掩的大门,走了出去。
庭院外,天色已经转为一种正常的、宁静的深蓝色,几颗稀疏的星辰在天幕上闪烁,散发着微弱却温柔的光芒。那轮悬挂在栖霞镇上空不知多少岁月的血色残阳,终于……彻底消失了。
夜晚,真正的、带着凉意与清新空气的夜晚,第一次降临在了这座被诅咒了千年的小镇。
远处的街道上,幸存的镇民们开始茫然地收拾残局。他们默默地扶起倒塌的桌椅,清理着地面上的枯骨与尘埃,虽然依旧沉默,动作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不适的僵硬,而是多了一丝属于活人的灵动。
一切都结束了。
千年的诅咒,七日的轮回,无尽的怨念与杀戮,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谢临川和虞千秋互相搀扶着,站在赵家府邸的庭院中,望着远处逐渐恢复秩序的小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并肩作战后同伴的默契与温情。
“结束了。”谢临川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嗯。”虞千秋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自发清理街道尸傀残骸的镇民。那些枯骨残骸在被他们触碰的瞬间,便会迅速化作飞灰,随风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她收回目光,淡淡评价道:“阵法破碎的余波,倒是顺便将这些污秽之物也清理干净了,省了不少事。”
这或许是这个饱经磨难的悲剧小镇,最后所能得到的一点慰藉。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拂动着两人的发丝与衣角。他们相视一笑,眼中没有了之前的警惕与戒备,只剩下纯粹的释然与安宁。
这场跨越千年的因果,终究得以了结。而他们的旅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