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灵体溃散前那充满恐惧的指向,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将四人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校园中央那栋最高的建筑——钟楼。它像一根灰色的巨钉,楔入昏黄的天空,那面巨大的、指针静止不动的钟盘,仿佛一只漠然俯视众生的独眼。
越是靠近钟楼,那股无处不在的“秩序”压迫感就越是强烈。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阻力。周围那些模糊的学生身影,在靠近钟楼一定范围后,会下意识地绕行,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令它们本能恐惧的禁区。
“规则的力量在这里几乎凝成实质。”谢临川感受着周围空间的异常凝滞,低声道,“我的空间异能受到极大压制,短距离闪烁都变得困难。”
虞千秋微微颔首,她的神识也如同陷入泥沼,探测范围被压缩到周身十米之内。轮回珠在识海中加速旋转,清辉流转,抵御着规则之力的侵蚀。“此地方圆,自成领域。强行突破,恐引反噬。”
林默和美纪更是感觉呼吸不畅,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思维都变得迟滞起来。美纪手中的“净化结晶”白光闪烁,努力驱散着这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钟楼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带有繁复浮雕的橡木大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中央一个凹槽,形状古怪,似乎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
“看来正常途径进不去。”谢临川观察着大门,“强行破坏的话,可能会触发整个规则领域的反击。”
虞千秋上前,手掌轻轻按在门板上,魔元小心翼翼地探出,感知着门内结构的能量流转。片刻后,她收回手,摇了摇头:“门与整个规则领域相连,蛮力破门,等同于正面挑战此界法则。”
就在四人思索对策之际,一阵刻板的、仿佛齿轮转动的脚步声从侧面走廊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工装、身体部分由齿轮和发条构成、眼神空洞的“校工”正推着一辆载着清洁工具的小车,缓缓走向钟楼。
在校工靠近大门时,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机会!”谢临川眼神一凝。
就在校工推车即将完全进入门内,大门即将再次关闭的瞬间,谢临川将空间异能催谷到当前环境下的极致!他并非尝试攻击或远距离传送,而是极其精妙地扭曲了校工身后一小片区域的空间路径!
那校工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推车的动作,但它和推车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仿佛踏入了一个无形的回环,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而与此同时,谢临川低喝一声:“进!”
四人如同离弦之箭,趁着那极其短暂的空间扰动和门未关闭的间隙,险之又险地掠入了钟楼内部!
“吱呀——”厚重的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昏黄的光线彻底隔绝。
齿轮与灵魂的低语
钟楼内部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少数几盏油灯,散发着摇曳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空气冰冷而干燥,弥漫着机油、灰尘和一种更诡异的、类似灵魂烧焦的气味。
眼前是一条盘旋向上的石阶,狭窄而陡峭,仿佛通往某个巨兽的咽喉。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嗡鸣声,仿佛无数齿轮在咬合转动,又仿佛无数灵魂在痛苦地呻吟,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虞千秋抬头望向螺旋阶梯的尽头,那里是嗡鸣声的源头。
没有犹豫,四人沿着石阶开始向上攀登。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并非砖石,而是某种半透明的、如同琥珀般的材质。仔细看去,那“琥珀”中竟然封存着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有学生,有老师,他们的面容清晰可辨,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嘴巴无声地张合着,仿佛在发出永恒的哀嚎。这些,就是所谓的“留级生”或者“补习班”的成员?他们的灵魂被禁锢于此,成为了规则运转的“燃料”或“零件”!
林默和美纪看得脸色发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这景象比旧校舍的怨灵更加令人胆寒,这是一种系统性的、冷酷到极致的残忍。
“用灵魂……作为能源?”谢临川的眉头紧紧锁起,这已经超出了普通怨灵作祟的范畴,更像是一种邪恶的仪式或技术。
虞千秋眼神冰冷,她能感受到这些被封存灵魂的痛苦,以及它们被强行抽取能量时散逸出的那种精纯却充满负面情绪的“念力”。这股念力被上方的某个存在汇聚、提纯,化为了维持这个领域运行的“秩序”之力。
“邪魔歪道。”她冷哼一声,魔元在体内奔涌,若非顾忌打草惊蛇,她此刻就想轰碎这禁锢灵魂的墙壁。
他们继续向上,螺旋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嗡鸣声越来越大,那齿轮咬合与灵魂呻吟的混合声响几乎要钻入脑髓。空气中也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能量火花。
终于,在攀登了不知多久后,他们抵达了阶梯的尽头——钟楼的顶端。
规则之钟
顶楼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出乎意料的空旷。穹顶很高,由复杂的金属骨架支撑。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造物。
那是一个钟,但并非由普通的金属铸造。
它的主体是由无数痛苦扭曲的灵魂碎片强行糅合、凝聚而成,那些碎片如同活着的琉璃,不断蠕动、哀嚎,构成了钟壁那半透明的、散发着幽暗光芒的材质。钟的内部,并非机械机芯,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粹规则符文和冰冷意念构成的复杂光球,如同一个微缩的、残酷的宇宙。
巨大的钟摆则是由更加凝实的怨念和某种暗色金属熔铸而成,摆锤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蝌蚪般的规则条文,随着摆动,那些条文仿佛在呼吸,在汲取着下方灵魂墙壁提供的能量。
这就是“规则之钟”!黄泉中学一切校规的源头,维持这个诡异领域存在的核心!
它无声地运行着,每一次钟摆的摆动,都引动整个空间的规则之力如同潮汐般涨落。那强大的秩序力量如同实质的水银,充斥在顶楼的每一寸空间,压迫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