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粗俗直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至于这地里的东西，”他目光扫过那片被沈砺翻松的土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那是老子的私产，宗门名录上都查不到的东西，轮不到你们这群黑乌鸦惦记。再敢来伸爪子，下次碎的，就不是剑了。”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三名戒律堂弟子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是……是！晚辈明白了！晚辈这就告退！这就告退！”那为首的弟子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声应道，慌忙扶起那个还在草丛里呻吟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废圃，连头都不敢回。
转瞬之间，剑拔弩张的场面消散，废圃重归寂静，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沈砺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声。
朱管事这才将目光投向仍跪倒在地的沈砺。
此刻的沈砺，状态极其糟糕。
他强行吞噬的那股来自黑色块茎的生机，太过庞大精纯，又与他自身亏损的本源、枯荣印的气息、以及那躁动的玉骨之力截然不同，根本无法立刻融合，此刻正在他经脉内横冲直撞，如同脱缰的野马，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翠绿色的生机光华与代表枯荣印的灰绿光芒、以及左臂隐隐透出的苍白骨芒在他体表交织闪烁，冲突不休，让他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老鼠在窜动，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若非他灵识经过千锤百炼，意志无比坚韧，恐怕早已爆体而昏死过去。
朱管事踱步过来，蹲下身，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沈砺的手腕上。
一股温和却浩瀚如烟海的力量瞬间探入沈砺体内。
沈砺闷哼一声，感觉在这股力量面前，自己那点微末修为和体内混乱的能量，如同溪流遇见大海，毫无反抗之力。
朱管事眉头微微皱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低声嘟囔了一句：“啧，乱七八糟……枯荣印、亏损的本源、驳杂的冰火之气、还有股更古怪的……居然还没死？小子，你命挺硬啊。”
他收回手，看着痛苦不堪的沈砺，撇了撇嘴：“算你小子运气好，碰上老子今天心情不算太坏。”
说着，他伸出那根刚刚敲碎法剑的旱烟杆，用烟锅底部，飞快地在沈砺胸腹几处大穴上点了下去。
每一次点下，都有一股灼热却带着奇异生机的力量透穴而入，并非强行镇压那些混乱的能量，而是如同一位高超的工匠，在其间巧妙地引导、疏理、搭建起临时的通道，让那狂暴的生机得以宣泄，缓缓汇入沈砺干涸的丹田和四肢百骸。
沈砺只觉得浑身一松，那撕裂般的剧痛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如同泡在温泉中的舒适感，亏损的本源竟以肉眼可感知的速度开始被滋养、修复！
这效果，远胜他自行凝聚的灵露百倍！
“别高兴太早。”朱管事收回烟杆，泼了盆冷水，“外力终究是外力，你这身子像个破筛子，补得快漏得也快。想活命，还得靠自己把这破筛子补好。这股生机够你消化几天了，这几天给老子老老实实垦地，不准再瞎碰地里的东西，听到没？”
沈砺艰难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哼，老子是救自己的苦力，免得没人干活。”朱管事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背着手往小木屋走，“把地上收拾干净，今天的活还没干完。贡献照旧。”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又说了一句：
“小子，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有些东西，看到了，就当没看到。知道了，也烂在肚子里。活得才能长久。”
说完，便推门进屋，再无声息。
沈砺跪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逐渐平复却依旧磅礴的生机，回味着朱管事最后那句话，心中波澜起伏。
今日，他不仅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窥见了这玄天宗深水之下的一角冰山。
这位神秘的朱管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百草废圃，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残留着血迹和泥土的手掌。
前路，似乎更加莫测，但也……并非全是绝路了。
请继续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