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山和石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既是后怕，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阿椋连忙上前，查看沈砺有没有受伤。
桑青葛走到白毛头狼身边，看着它腹部的致命伤，又看了看沈砺，眼神复杂：“临机决断，直取要害。你这股狠劲和判断力，倒不像是初出茅庐的雏儿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告诫，“不过，强行催谷内力，终是伤身根基，以后需慎用。”
沈砺默默点头，他也感受到了身体的抗议。
经过狼群袭击这一番折腾，后半夜无人能安然入睡。众人轮流值守，直到天边泛起微光。
简单处理了狼尸（只取了部分狼肉作为可能的储备），收拾行装，一行人再次驾着“老黑”篷车上路。经历了生死搏杀，队伍的气氛更加沉凝，但也多了一份在恶劣环境中磨砺出的坚韧。
又行了两日，沿途越发荒凉，偶尔能遇到零星的、穿着厚重皮袍、骑着矮脚马的牧民，看到他们这辆中原样式的篷车，都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第三日午后，远远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模糊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建筑轮廓。
“到了，前面就是黑水集。”桑青葛指着前方，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随着距离拉近，黑水集的全貌逐渐清晰。它并非中原意义上的城池，没有高大的城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杂乱无章的聚居地。无数的帐篷、简陋的木屋、土坯房杂乱地簇拥在一起，外围用粗糙的木栅栏和荆棘围了一圈，算是简易的防御。集子中央，似乎有一条浑浊的河流穿过，想必就是“黑水”之名的由来。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皮革、香料、奶制品以及人群聚集特有的浑浊气味。各种口音的叫卖声、争吵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粗粝而充满活力的喧嚣。
篷车缓缓驶近集子入口。那里有几个穿着混杂了中原与胡服样式衣衫、挎着弯刀的汉子把守，眼神彪悍，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桑青葛示意沈砺停车，他亲自下车，与那为首的守卫交涉了几句，又塞过去一小块碎银子。那守卫掂了掂银子，挥挥手，便放行了。
进入黑水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狭窄而泥泞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贩卖毛皮、药材、牲畜的北方部族牧民，也有出售布匹、铁器、茶叶的中原行商。穿着各异、肤色不同的人们摩肩接踵，空气中充满了讨价还价的嘈杂声。
沈砺驾驭着马车，在人群中艰难前行。阿椋好奇地透过车厢缝隙打量着外面光怪陆离的景象。赵大山和石猛则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龙蛇混杂，比荒原上的狼群更让人心生戒备。
桑青葛低声道：“先找地方住下，打听消息，补充物资。记住，在这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显露财物。”
他们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规整，名为“北风驿”的客栈兼车马行。客栈同样简陋，但至少有个能遮风挡雨的院子和马厩。
安顿好马车和马匹，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桑青葛让阿椋留在客栈照顾受伤的赵大山和石猛，并设法用带来的药材和从老陈头那里得到的伤药为他们进一步处理伤口。
而沈砺，则跟着桑青葛，走出了客栈，融入了黑水集喧嚣的人流之中。他们需要尽快了解这片土地的声音，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第三部 第三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