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芒散去,陈阳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法用言语确切描述的奇异空间。
这里并非星域,也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天空和大地。放眼望去,四周是无穷无尽的、缓缓流动的暗紫色“雾霭”,这些雾霭并非气体,更像是某种凝固的、带着微弱能量感的虚空尘埃。雾霭之中,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形态怪异的“礁石”——它们色泽暗沉,表面布满孔洞和奇异的结晶,有些像是扭曲的星辰残骸,有些则像是某种巨兽的骨骼化石,静静地在雾霭中沉浮。
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重力微弱且方向紊乱,仿佛身处某种失重的海洋深处。光线极其晦暗,只有那些暗紫色雾霭本身散发出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磷光,以及远处“礁石”上某些结晶偶尔闪过的冰冷反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悠长、仿佛来自亘古的叹息声,这声音无处不在,时强时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迷茫与空洞。这应该就是此地被称为“叹息回廊”的原因。
这里的环境规则混乱程度,比之“漂泊坟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时空结构似乎极不稳定,陈阳能感觉到细微的时空褶皱和断层在身边滑过,神识探查出去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且充满干扰。
他尝试调动体内七曜之力,运转还算顺畅,但吸收外界能量的效率低得可怜,而且需要花费大力气过滤掉雾霭中蕴含的某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哀伤”杂质。
“这里就是‘叹息回廊边缘’?”陈阳稳住身形,适应着这怪异的环境。守护者残念提供的坐标信息极其模糊,只标注了大致方位和“可能存在未完全损毁的远古传送阵或秩序灯塔”。在如此广阔、混乱且方向感缺失的区域,寻找一个特定的目标,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取出缩小成挂件的“新星号”,尝试激活。船体顺利展开,但“星语”传来的信息显示,外部环境干扰严重,常规探测手段基本失效,能量消耗加剧。不过,“星尘合金”船体对这里的混乱环境和“哀伤”能量表现出良好的抗性。
“只能慢慢搜索了。”陈阳登上“新星号”,设定为最低功率巡航模式,同时将自身的“感应”权限与“世界之卵”的灵性感知结合,如同最敏锐的触角,向四周的雾霭和“礁石”中延伸,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秩序波动或能量反应。
“新星号”如同幽灵船,在死寂的暗紫色雾霭中缓缓穿行。那些巨大的“礁石”如同沉默的巨人,从船边缓缓滑过,投下浓重的阴影。叹息声不绝于耳,仿佛有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诉说着无尽的遗憾与失落。
时间在这里再次失去意义。陈阳不知航行了多久,可能只是几个小时,也可能已经过去了数天。他一无所获,只有一成不变的雾霭、礁石和叹息。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守护者信息是否有误时,怀中的“世界之卵”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晨曦”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指引意味的波动,指向左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浓密雾霭区域。
同时,陈阳自身的“空间”权限也捕捉到,那片区域的时空结构似乎存在一丝极其隐晦的、不自然的“褶皱”或“错位”。
有情况!
陈阳精神一振,操控“新星号”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区域靠近。越是接近,“晨曦”的指引感越是清晰,那时空的“错位感”也越发明显。
“新星号”缓缓驶入浓雾。雾霭如同有生命般翻滚着,能见度降至最低。船体护盾自动亮起,抵御着雾霭的侵蚀和潜在的时空乱流。
前行了约数百米,前方的雾霭骤然变得稀薄。一座巨大的“礁石”出现在眼前——但它并非自然形成的礁石。
那是一座……建筑的残骸。
一座无比巨大、风格与虚空圣殿类似但更加古老粗犷的塔状建筑,从一座更为庞大的暗色“礁石”基座上拔地而起,斜斜地插入上方的雾霭之中。塔身由某种青灰色的、布满奇异天然纹路的巨石垒砌而成,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内部黑黢黢的孔洞。塔身表面,依稀可见早已黯淡、但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巨型浮雕,描绘着星辰诞生、文明兴衰的场景。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塔身大约三分之二高度,一个相对完好的、如同眼睛般的巨大窗口结构中,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乳白色光芒!
那光芒的韵律,与“安宁之间”的秩序本源,以及陈阳体内的七曜之力,隐隐产生着共鸣!
“秩序灯塔!”陈阳心中狂喜。这就是守护者提到的可能存在的“秩序灯塔”!看其规模和风格,恐怕比“安宁之间”的规模还要庞大古老,很可能是“守护者议会”鼎盛时期建立的前哨站或重要枢纽。
虽然早已破败,但塔中那点微光证明,其核心可能仍未完全熄灭!
“新星号”缓缓降落在塔基附近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平台上。陈阳收起船只,徒步走向这座宏伟废墟的入口——一个高达数十米、已经半坍塌的拱形石门。
石门内部漆黑一片,弥漫着陈腐的尘埃气味和更浓郁的“哀伤”能量。陈阳撑起七彩护盾,迈步进入。
塔内空间广阔,但同样破败不堪。巨大的厅堂中,随处可见倾倒的石柱、碎裂的浮雕和厚厚的积灰。空气中回荡的叹息声在这里似乎被放大了,带着一种空旷的回音,更添凄凉。
陈阳没有在底层过多停留,他顺着残存的螺旋阶梯,朝着塔身上方那点微光所在的位置攀登。阶梯破损严重,许多地方已经断裂消失,需要跳跃或攀爬。
越往上,那种秩序的共鸣感就越强,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感觉也开始浮现——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在灯塔的阴影深处,正冷冷地窥视着闯入者。
陈阳提高了警惕,将“晨曦”的感知也提升到极限。
终于,他来到了那发出微光的楼层。这是一个圆形的、相对完好的大厅,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由纯净的乳白色晶体构成的、高达十米的棱柱形装置——这正是“秩序灯塔”的能量核心与信息枢纽!
此刻,这晶体棱柱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黯淡无光,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只有最顶端大约一米左右的部分,还在顽强地散发着那点微弱的乳白色光芒,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领域,驱散着周围的雾霭和“哀伤”能量。
而在晶体棱柱的基座周围,陈阳看到了几具遗骸。
与虚空圣殿的神骸不同,这些遗骸相对“正常”许多,体型与人类相仿,穿着风格古朴的银灰色制服,早已化为枯骨,以各种姿态倒伏在基座旁。从他们骨骼的姿势和散落的物品(一些简单的工具和破损的武器)来看,他们似乎是这座灯塔最后的维护者或守卫,在灯塔能量即将耗尽、外界环境恶化时,守在这里直至生命终结。
陈阳肃然起敬,对着遗骸行了一礼。然后,他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仍在发光的晶体棱柱顶端。
他能感觉到,这残存的秩序之光虽然微弱,却蕴含着精纯的秩序本源和……一段被封存的、紧急状态下的信息。
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发光的晶体部分。
嗡……
熟悉的共鸣感传来。一段清晰的、但充满疲惫与绝望的意念信息,流入他的意识:
“这里是‘第七了望塔’,编号‘静默守望者’。能量即将枯竭,‘叹息之潮’侵蚀加剧……外围防御已全部失效。”
“……我们尽力了……但‘影’的渗透无孔不入……灯塔的‘净化矩阵’核心已被污染……我们无法修复……”
“……最后的信息备份及紧急协议启动……后来者,若你能接收到此信息,说明灯塔最后的秩序屏障尚未完全崩溃……”
“……灯塔深处,第二能源室下方,隐藏着一条未启用的、通往‘回廊深处’某个稳定坐标的短途迁跃通道设计图及部分能量储备……那是我们为最坏情况准备的最后退路……”
“……但启动通道,需要纯净的秩序能量重新激活‘净化矩阵’核心,哪怕只是暂时的……否则,通道出口可能被‘影’污染或扭曲……”
“……小心……灯塔内部……有‘影’的‘潜伏者’……它们伪装成了……沉寂的维护傀儡……”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未尽之言和深深的无奈。
陈阳收回手,眉头紧锁。情况比预想的复杂。灯塔确实有离开的通道(可能通往更靠近“起源之涡”方向的区域),但需要先净化被污染的核心矩阵才能安全启动。而灯塔内部,还潜伏着被“影”(终末之影)控制的“潜伏者”。
他看向大厅四周的阴影。那些角落和破损的墙壁后面,仿佛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移动。刚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非错觉。
“净化矩阵核心……”陈阳看向晶体棱柱内部,在“感应”权限下,他能“看到”在棱柱深处,靠近基座的位置,有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灰黑色“不谐”气息的污染源,如同肿瘤般侵蚀着秩序能量流。那就是信息中提到的被污染的矩阵核心。